帐内,立着各个大臣。这些大臣面上无一不是关心的状态,说着吹寒问暖的话。
程慕清甫一进屋,屋内的叽叽喳喳声顿时停下。
“太子殿下,我有些事想问。”程慕清开门见山。
“齐王妃,您这不合规矩。”当下,便有大臣语气略带斥责的对她说道。
程慕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移到林砚身上。
“你们出去吧。”林砚摆摆手,唇角带着丝笑,“齐王妃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众大臣面面相觑,只好点头离开。
林砚不仅屏退大臣,还将身边的侍卫一同派出。
屋内一瞬间,便只剩下林砚与程慕清。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林砚懒洋洋的躺在床榻上,脸色不是很好,“问我去追谁?我告诉你,是杨舒睿……但我还不确定是他,只是那双眼睛,那个面具太过相似了。”
“真不像你。”
“呵……”林砚失笑,“我对他的执念很深。”
程慕清静静的看着他,语气平稳,“还是第一次见你失态。”居然会因为一个人失去平时该有的冷静,然后不顾前方危险,拼了命的去追。
“你应该听说过吧?两年前,我曾带着一批只有五万的军队反杀了启国十万大军。”林砚道,“但你可知道,那五万大军一开始,其实是十二万?”
“嗯。”程慕清点头,却没继续说。
这是林砚的伤疤,这么多年无人提起。可今日,他却很想说,“因为杨舒睿,也因为我的自负,害的那七万大军被围剿……我至今也忘不了,那群战士横尸遍野,杨舒睿遥遥看着我,那眼神充满了讽刺。”说着,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所以他一看见杨舒睿,便会想起那七万将士的尸体,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失去理智的去追他吗?程慕清脑海中浮现相应场景,沉默了。
屋内诡异的安静。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程慕清道,“我还有一件事问你。”
林砚抬眼看她。
“关于李澜一的。”程慕清道,“李澜一到底做的什么程度了?还有你……是不是在用陶雨珊试探他?”
“我是男人,我能看出。”林砚笑容越发冷了起来,“他对太子妃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至于试探?的确,我的确是在试探……我居然还抱着一丝侥幸,直到他将太子妃护在身下。”
“那你……”程慕清压低声音,“你既知道,为何还要这样对太子妃?”
“只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把自己的孩子都作死了吗?”
林砚身子一僵,双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你说什么?”
“孩子没了。”程慕清语气平静,“你与太子妃的孩子,没了。”
林砚眼中划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你这小子,不会现在还在怀疑陶雨珊有没有对不起你吧?”程慕清双手拽过他的衣领,狠狠的瞪着他。
“别急。”林砚掰开她的手,冷淡道,“我只是小心谨慎。”
“哼。”程慕清压着心中怒火,放开他,“雨珊为何频频能与李澜一见面?这也是你暗中默认的?”
“嗯。”林砚不置可否。
“你有病吧?”
“这也是她的选择。”说到这,林砚唇边已没了笑,“若她老老实实当太子妃,便不会去见他。”
“你当与她好好说的。”程慕清道,“我不相信雨珊会背着你,去与李澜一见面。说不定,一切都是巧合?”
“一次两次是,三次四次呢?”林砚看她,眼中居然还带着一丝无奈,“我从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质的友谊。”
“你想多了吧?”程慕清蹙眉,“你我不就是吗?”
“那是因为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早已是兄妹情分了。”林砚扶额,“罢了,你自己对感情还未处理明白,我与你多说无益。”
晋明帝的营帐出奇的朴素,四周挂着罗盘,八卦盘,桃木剑之类的道家法器。一旁的红木桌上,还摆着一尊佛像。
李澜一让林珩在厅稍作等候,自己进入了内室。
内室,晋明帝盘膝而坐,四周垂着纱幔,将他整个人遮挡住。
“陛下,齐王殿下来了。”李澜一弓着身子,禀报道。
“他来做什么?”晋明帝语气中带着些狐疑。
“齐王殿下这次打了只大虫,说祝陛下虎虎生威。奴才见了,只觉齐王殿下心思赤诚,必能让天上的神仙听见,助陛下早日飞升。”李澜一笑笑,“想着陛下心中肯定高兴。所以,便请齐王来了。”
“他打了一只大虎?”听到这,晋明帝语气有些惊讶。
李澜一明白,站在他的角度看,这个小儿子从启国回来后变得懦弱自卑,阴郁胆小。身为皇帝,他并不想认自己生的这个毫无优点的儿子。事实上,当初将他送去启国当质子时,他就已经准备将他当作弃子了。两年若非程侯爷当着一群大臣的面,将他带回来,他可能就随便找个地方处理了。
他一生南征北战,统一中原,可不想后世知道他的同时,还去谈论他有一个痴傻儿子。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一个蝼蚁,瞬间化作巨龙,这足够吸引这位皇帝的注意。
“是啊,陛下。”李澜一笑容不减,“那大虎头上少一横,多一撇,看上去就像一个‘天’字啊。”
“天?”晋明帝语气颇为激动。
“正是。”李澜一道。
小儿子给他猎来的大虫头上,是个“天”字。
这以为什么?这是代表他不久便能得道飞升吗?是代表他有仙缘吗?
“哈哈哈!”晋明帝大笑,“好!好!好!把他叫上来!还有,那只大虎也带上来。”
他一口气连说了三个“好”字,喜悦之情不可言说。
李澜一弓着身子退下。不过片刻,便带着一个人,一只虎回来了。
晋明帝打开双腿,从塌上站起。
说实话,对于林珩。出了两年前那一两次见面,他便再也未见过。他是当真不喜欢这个样样不行的小儿子。
隔着纱幔,他似乎比两年前长得更成熟了,身上的肉似乎也比从前多。
少年站在他对面,低垂着头,不知再想什么。但他腰背挺得笔直,不再似从前那般含胸驼背,胆小怯懦。
“林珩,这只大虎是你所杀?”晋明帝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