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过,幕帘上垂挂着的风铃左右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太监弓着身子,端着一盘盘水果步入凤仪宫。
正殿内,林珩板着身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思绪却是波涛汹涌。
“陛下,喝点茶去去火。”陶御史亲自端起茶壶,为其奉茶。
“多谢。”林珩接过茶,抿了抿唇,“左都御史大人,今日在朝堂,多谢您。”
“辅佐君王,是分内事。”陶御史拱了拱手。
“御史大人,您觉得朕的提议如何?”林珩表情认真。
“陛下。”陶御史对上他那炙热的目光,想了想,说道,“陛下,若您有心造福百信,便要静下心来,从长计议。”
“还请赐教。”林珩虽然对人际交往不是很擅长,但寻陶御史解惑,却是程慕清建议。
他自小便没受过什么教育,此刻被推上皇位,自然有许多不懂。
想让天下百姓辛福安康,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极其困难。
而陶御史怎么说,也是程慕清的舅舅,且为人在朝当官多年,是个清廉理智的官,自然可以助林珩分析朝局,寻破局之法。
“就今日而言,朝中两党争论皆有道理。”陶御史道,“陛下可知,国库还剩多少银钱?”
林珩露出些许茫然之色。
“陛下又知,国库空虚带来的隐患是什么?”陶御史接着问,“陛下曾南下巴蜀,体会过百姓的辛苦。但您是否掂量过大晋的财力?一切还需量力而行,且您现在刚刚登基,万万不可与老臣撕破脸。”
“嗯。”林珩点头。
“过一阵秋闱。”陶御史缓缓开口,“届时,陛下可培养自己的势力。”
林珩眼皮轻抬,思量许久,问道,“御史大人,朝臣这般多,就没有一个值得信任,可与朕同行的人吗?”
“自然有,大晋从不却有志青年。”陶御史直起身子,眼神认真,“只是,与陛下您一样,在朝中并不合群。”
林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大概是金州,王家县。有一名为廖现的官员,他曾是晋明三年的状元,后来入仕,几年后升为布政使。正值先皇修仙,他劝先皇勤俭,推出变法。变法影响颇深,先皇不喜,将他贬斥。”
“是何变法,其实朕也有心……改变现在的策略。”林珩问。
“陛下若有心,届时寻到他便知道了。”陶御史笑容愈发深了,“陛下也要深思熟虑,想一想,是否当真要实施。其实,大晋如何,还是要看您的想法……若您没有决心面对可能发生的困难,变法便实施不下去,那一切都是白费。”
他很推心置腹的与他谈论着,其实在朝为官数年,陶御史并不是没想过改变大晋的现状。只是晋明帝一心修仙,无心国事。他只能装傻充愣,混迹在朝堂。
“您放心,朕是认真的。”林珩一脸认真。
陶御史眼中带着欣慰,但心情却是沉重的。
哪个皇帝一开始不是这样励精图治?可到后来……
齐王府。
侍卫将婉清所居住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程慕清就坐在院外的石凳上,看着他们忙着将屋内的东西搬到她面前。
屋内许多东西都是她差人布置的,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对。
“好了,大家过来,都歇会吧。”程慕清拍了拍手。
一众侍卫放下手头的活,来到她面前。
“去搜搜婉清的身子。”程慕清低声示意今夕。
今夕点头,走入房间的时候还不忘关门。
“喝茶。”程慕清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多谢娘娘赏赐。”崔护卫抱拳,转身带着一众侍卫坐到石椅上,大口喝起茶来。
见男子都坐好,程慕清才迈步进入屋子。
屋内门窗关的严实,味道更重了些。
今夕龇牙咧嘴的将从婉清身上取下的东西放到一边。
一旁的地面上放着胭脂、簪子、帕子……都是一些普通女子会随身携带的物品。
“今夕,将那帕子递给本宫。”程慕清强忍着恶心,开口说道。
“是!”今夕连忙捡起地上的帕子递给她。
肚子太大,程慕清站一会儿便感觉有些累。她寻了一把椅子坐下,才正眼端详这张帕子。
“这帕子绣的真好,是双面绣呢。”今夕一脸惊讶。
程慕清前后看了看,果然是个双面绣。
帕子一面的左下角绣着荷花,另一面对应的位置则是一个字——婉。
“手真巧。”程慕清忍不住感慨,她也是学过女红的,这双面绣,母亲也曾教过她,但她一直也学不会。
屋内燃着的香烟烧断了一截,灰落于炉中,松散成了一片。
“只有这些?”程慕清问。
“嗯……”今夕点点头。
“罢了。”程慕清摆摆手,“将她衣服穿好,稍后叫崔护卫带人埋了吧。”
“是。”
“娘娘!”
这方刚说完话,门口便传来一道粗糙的嗓音。
“怎么?”程慕清扶着太师椅,缓缓站起身。
“久声跑了。”
程慕清“哦”了一声,“逃便逃吧。”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男子形色匆匆,时不时向后看。他腿脚飞快,在人群中穿梭,却意外的一个人也没撞到。
他在街上走了好几圈,才转入一道巷口,七拐八拐进入一个木门。
谁知他前脚刚一踏进,后脚便有人在他身后将他擒拿。
“是我!久声!”
“嘘!”男子狠狠的压住他的手臂。
“嘶——”久声疼得直咧嘴。
“你可是将齐王妃的人引过来了?”男子生的浓眉大眼,络腮胡将下巴掩盖得死死的。
“没有!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久声解似道,“大刀,快放开我!”
“主子说了,你回来……便走。”
“走?”久声愣了一下,连忙道,“走去哪?我对殿下忠心耿耿!现在好不容易回到……”
“主子也知对不住你。”大刀忽然将一粒药灌入他嘴里,又往他手上塞了两包包子,“走吧,走去哪都好。这药可让你不带一丝痛苦死去,也算主子仁至义尽。”
久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什么?死?”
他跟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什么事都干,如今的下场……居然是……死?
“快走吧,迟则生变。”大刀直接将他推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