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行驶而来,在大教堂前的广场停下,将平静的白鸽惊起!
有羽毛飞舞而起。
有司机开门,高大帅气的东方男人,独自从下来。
他黑色的头发,与白色的大理石广场地面形成鲜明对比,他迈开脚步往教堂深处而去。
他踏过一地的初晨光辉,也踏过飞舞而起的白鸽。
哥特式建筑的教堂,历经六个世纪才完工。
尖拱、壁柱、花窗棂,一百三十五个尖塔像浓密的塔林刺向天空,每个塔尖上有神的雕像,好似要和天比肩一般。
顺利经过教堂的守卫,东方男人往教堂里边漫步而去。
重重的门由两个守卫一起推开了,里面的光线却是昏暗不清。
男人走了进去,身影隐没于一片昏暗里边。
玻璃上彩绘的图案透过阳光照射而下,将教堂里呈现出了另一种色彩来。空旷的建筑内部,一整排长椅,还有前方的祭台,地板和彩色玻璃以及内部森然阴霾庄严的气氛汇聚在一起,让人的内心突然空寂一片。
在前方的长椅上,亦是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背身而坐,所以看不见他的长相。
往后边走来的东方男人,朝前方一步一步走去。
就在快要走近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的脚步微停,隔了过道,在并侧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这两个男人,同样都来自东方。同样的英俊,一个却是温漠成熟,一个却是英气清俊。
谁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聆听什么。
“你的胆子不小,竟然敢约我单独见面。”邵明阳缓缓开了口。
两人都望着空洞的教堂,秦之安笑道,“怎么?我难道还要怕你?怕你在这里把我给打死?”
邵明阳却是眼中温漠一片,没有半点起伏,他低声说,“一年前我没有这么做。一年后我更不会这么做。”
“这是你欠她的。我要你一辈子记住。”他凉薄的话语传来,宛如那塔尖的尖顶,一支支刺向了秦之安!
秦之安沉默一阵,这才又开口。“我今天约你来这里。只是要告诉你一句话。”
邵明阳微笑。他瞩目着高耸的墙上,那透明雕刻的苍穹顶。那顶上面,有阳光渗透而下。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邵明阳,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秦之安将来意表明,他冷声喝道。
那声音在教堂里寂静回响,久久才消散。
邵明阳默然开口,“这句话你还是对自己说吧。”
这个她,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指的是谁!
前者是蓝星夜,后者是邵骐菱。
一个是姐姐,一个却是妹妹。
秦之安眼眸一凝,他冷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出现在邵骐菱的面前,你最好也从她的眼前消失彻底!”
“呵。”他忽而轻笑一声,“你更应该放心,我不要的女人,我当然对她不会有兴趣,你以为我还会想要见她。”
他淡淡说着,那嘲讽的话语,低沉的男声无一都像是利剑袭击而来!
秦之安不是冲动的人,但是他竟然能够让自己这样的暴躁!
他一下站起身来,更甚至是握紧了拳头!
邵明阳却连余光都没有扫向他,只是望着那苍穹坠落的光芒,琉璃的色彩,太过剔透以及不可捉摸。
秦之安亦是笑了,“呵呵。”
“你想让我动手打你?好让你的良心好过一些?你做梦!”秦之安冷声说着,眸底的光芒却是聚起了无数的爽快来,那仿佛是恨意无法得到宣泄,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
“邵明阳,这是你欠她的,我要你一辈子记住!”说完这句话,秦之安转身而去。
如此相同的话语,竟在一刹奉还给他!
那离开的步伐沉而稳,在寂静的教堂里盘旋。
沉重的门打开,将秦之安离去的身影照的斜长,随后慢慢关上,慢慢隐没而去!
最后,唯独邵明阳还坐在里面,仰望着穹苍顶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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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家里,外婆精神大好,隔壁的王大伯和张婆婆都来询问病况,外婆只是微笑着,她说自己很好。蓝星夜什么也不说,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也许,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陪伴在外婆身边。
这天午后,外婆只说是要吃米线,让蓝星夜去买。
外婆要吃的米线,是城北的那一家过桥米线。外公还在厉家当司机的时候,每次放假回来,都会为外婆买来。蓝星夜那个时候尚且不明白,只觉得米线味道真好。可是现在才体会到,外公和外婆之间相濡以沫平淡的真情。
世间万般的轰轰烈烈,恐怕都抵不过这一碗过桥米线。
“外婆,那你好好躺着,我去买。”蓝星夜哪里会拒绝,应了几声,她就出门了。
虽然托了隔壁的张婆婆照顾,但是蓝星夜不敢离开太长时间。她干脆打个了车一个来回,这样就好缩短一半的时间了。司机开的也很快,回来的路上,师傅笑着说,“小姑娘,你这么跑一个来回就来买一碗过桥米线啊?”
蓝星夜微笑,“恩,是啊,我外婆爱吃这个。”
“你对外婆真好啊,那我得开的快点,米线要是凉了就不好吃了。”师傅只觉得现在这么有孝心的女孩子实在是不多了,他不禁感叹。
车子开到了巷子口,蓝星夜赶紧给了钱。而后就捧着那碗奔回家去。
前院的屋子门还开着,蓝星夜气喘吁吁,手里的那碗米线却没有洒出来半分。她发现屋子里很安静,没有说话声,想着外婆大概是睡下了。所以她放轻了步伐,走上楼去。
但是当她走上楼后,却发现有隐隐的谈话声传来了。
那是从外婆房间里传出来的!
而且,更让蓝星夜诧异的是,说话的人是个男人!
那男人的声音,更是让她有些熟悉。她唯一能确定的是不是厉俊。更不是之安!
那么他是——
蓝星夜感到莫名,她狐疑着走近了去。
那扇房间的门被没有全部掩上,还开了一条小缝隙。蓝星夜刚想要敲门,但是却因为里面的一句话让她停下了所有动作!
只因为那一句话。让她耳朵一阵嗡的鸣响。“凌成。我知道这些年是为难你了,阿夜不是你的孩子,可是你却还要假装是她的爸爸……”
蓝星夜不敢置信。她一下僵在门口!
而房间里面,外婆和历凌成还在谈话着。
外婆已经走到了油尽灯枯一般的地步,她望着历凌成说,“你对蓝妈的好,我都知道,蓝妈现在不在了,只有我代替她谢谢你了!”
“您别这样,您千万别这样!”历凌成立刻扶住了她,他哪里能够承受。
外婆靠着枕头,她眼中却满满都是不舍,“阿夜是个好孩子,她妈妈也是个苦命的人,就这么生下她就死了,蓝妈当年见这个孩子这么小这么可怜,就留在身边自己抚养。”
“当时,我和她爸爸都是不同意的,可是我们也舍不得这个孩子,想着咬咬牙苦一点也没关系,就收养了她。可是谁知道,蓝妈当时竟然没有结婚就怀了孩子。她说养一个孩子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别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历凌成低声应道,显然对于那段过往不愿意再回首,许是因为会心疼。
“现在,她妈妈和弟弟都走了,外公也不在了,我老了,我要是走了,阿夜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外婆喃喃说着,在这个时候她拉住了历凌成的手,她恳切的请求,“凌成,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为难,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不管怎么样,在阿夜的心中,你总是她的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要是走了,她就无依无靠了,她只有你了!”外婆泪眼婆娑,颤着声说,“我不求你把她当成是自己女儿一样,只求你多关心她一点,哪怕是一个电话,让她知道,她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爸爸!行不行?好不好?”
面对这样的请求,历凌成又如何能拒绝?
他握住了外婆的手,点头应道,“好!”
可是这一声应允,却如一记重弹炸开在蓝星夜的心中!
她几乎不能自己,她险些就要摔倒,她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蓝星夜的身体都在颤抖,她的心却是如死寂一般!
她不是妈妈的小孩!
她不是蓝家的孩子!
她也没有爸爸!
不!
这怎么可能?
蓝星夜回想着这一切,她不敢置信,所以她只能一步一步往后退去,她不知道怎么了,在这个时候,不敢去敲门那扇门,更不敢让他们发现,她已经听到了这一切这全部!
所以,她只是又安静地走下楼去!
直到走出了院子,蓝星夜开始大步狂奔!不知道跑了多久,都跑到了小树林,跑到了那座木桥上,她这才停了下来!
木桥下方的流水还在湍湍流淌着,蓝星夜低头一瞧,这才发现米线早已经洒出了一些!
怎么办怎么办?
外婆的米线,这该怎么办?
蓝星夜急忙捧住了,她那样紧紧地抱在怀里,此刻不知道在抓住一些什么,却仿佛又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记起了彼时,当阿辰生病的时候,当她要验骨髓的时候,被外公外婆一致反对。后来她也去验了,但是并没有看到报告单,只听见外公说。她的骨髓没有匹配。
她更记起了儿时,她第一次看见历凌成时的情景。
他半蹲在她的面前,轻轻去握她的手,他问道:你是阿夜吗?
当时的她,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哪里会懂得那么多,她从未见过父亲,也不知道父亲是谁。此刻瞧见了她,她不禁问道:你是爸爸吗?
这个时候,蓝母就站在后边。历凌成愣了下。而后一下将她抱在怀里。
他点着头,将她抱的那么紧,他说:我是,阿夜。我是爸爸。
她更记起了儿时小伙伴们取笑的话语:蓝星夜。你和你妈妈长得都不像!
听到了这些话语的时候。起初蓝星夜难过的跑到蓝母面前哭诉:妈妈,他们说我和你长得不像。
蓝母笑着说:因为阿夜长得像爸爸啊。
蓝星夜听见母亲这么说,却是当了真。
是啊。阿辰是像极了母亲的,一个男孩子,却长得俊秀漂亮。可是她,明明也是母亲的孩子,却并不相像。但在当时,因为母亲这么说了,蓝星夜便信以为真,她应该是长得像父亲多一些。
此刻,蓝星夜不禁望向桥下的流水,湖面上倒映出自己的脸庞来。
却是和历凌成的脸庞做了对比。
哪里像了?
哪里像了!
这一刻,一切都已经揭开,蓝星夜,你不是妈妈的孩子,你也没有爸爸。
清风吹拂着,蓝星夜在桥上站了很久很久。又是一阵风吹来,她这才回过神来,她猛然发现手里的那碗米线却已经泛凉了。
她顿时一惊,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她是如此的惶恐无助!
蓝星夜开始往回狂奔而去,她不知道自己还在抵抗些什么,亦或者是要守护些什么。她只是想着一定要拿回家去,所以她拼命跑回去。当蓝星夜回去的时候,历凌成恰巧要离开。她顿时脚步一停,他也停了下来。
“阿夜……”历凌成呼喊着便走上前来,他不禁喊道,“你外婆说要吃米线,你去买回来了——”
“恩。”
“你好好照顾你外婆,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他的叮咛一如以前那般,可是在从前,蓝星夜心里边也许还有一丝责怪埋怨,但是此刻发现自己太过自以为是,其实他们之间,一丝关系都没有。
那些话语蓝星夜都听不见了,只是捧着手里的米线,那温度又褪去了几分。直到他将那番关切的话语说完,历凌成微笑着道了一声,“那我先走了。”
蓝星夜点头,瞧着他从面前走过,她疾步匆匆奔上楼去。
外婆正躺在床上,她半闭着眼睛,比起之前更要苍老几分。蓝星夜收拾好情绪,走到她的身边呼喊,“外婆,你看,我给你买来了,是你最爱吃的米线……”
外婆睁开眼睛,她却是问道,“刚刚碰见你爸爸了?”
蓝星夜沉默,她只是点了个头。
“阿夜,你看,爸爸还是很关心外婆的,也很关心你,是不是?不管爸爸以前怎么样,他总归是你的爸爸。虽然他不能像别人的爸爸那样,可是他把你放在心里面的。外婆很放心,阿夜,你不是一个人的,是不是?”外婆柔声询问着,蓝星夜一声不响。
她的耳畔隆隆一片,半晌,她才哽咽着轻声一句,“外婆,米线凉了。”
蓝星夜!
米线凉了,外婆要吃的米线凉了,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你瞧,你真的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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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米兰,天气晴空万里。
邵明阳并没有离开,还留在米兰。
早上的时候,两人一起用过早餐,邵骐菱就要去学校。她迟疑了下,抬眸说道,“哥,你不要再为难他的姐姐了好吗?”
邵明阳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刀具在他的手中闪烁着银光。将最后一片培根完美切开,他却迟迟没有开口。邵骐菱有些焦急,但是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直到瞧着他也用完了早餐,她又是呼喊,“哥……”
“菱菱。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明白了?”邵明阳淡淡一句,打断了她的话语。
邵骐菱心中一怔,最后她点了个头。
“好了,去学校吧,不然要迟到了。”他又是叮咛一声,邵骐菱慢慢起身,在希尔的陪伴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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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深夜降临,拂晓尚未划破夜幕。一切还在一片混沌之中。
这个夜晚。邵骐菱却也是来到了米兰大教堂。
车子开抵到广场,邵骐菱坐在车里,她将车窗降下,抬头瞧向前方。
那座教堂是如此恢弘。
在夜色之中。在灯光之中。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她的耳畔。依稀还可以听见当年秦之安曾经说过的话语。
——米兰大教堂,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教堂,教堂的外部总共有两千多座雕像。如果连内部雕像也算在内总共有六千多个,也是世界上雕像最多的哥特式教堂。只是太过华丽热闹,所以显得世俗。
——虽然如此,却是我非常喜欢的建筑。
——菱菱,你知道吗,这座教堂历经六个世纪才能完工,横跨了六个世纪的漫长,是这样永恒的建筑。
——菱菱,等到以后,我要带着我心爱的女孩儿,来到这座教堂。
邵骐菱来到米兰已经有一年之久。城却还住直。
曾经有无数次曾经在这座教堂的广场外经过,更曾经有无数次来到这里的广场,但是没有一次,她亲自踏足过教堂里面。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他分明已经说的那样明白,他们之间,早已经结束的彻底,她也已经清楚。
可是为什么,她却不曾来到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又或者还在等待什么。
亦或者,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此刻,她终于来到这里。
“菱菱小姐,二少就在里面,您要进去吗?”常斌在前方询问。
沉默良久,她轻声说,“不了,我在这里等他。”
“我哥,他在这里坐了一天吗?”她又是轻声询问。
常斌应道,“是。”
教堂里面是如此的昏暗,墙上燃着烛光,苍穹的顶端夜空已经黑暗,那琉璃彩绘投射下来的光都是暗淡的。
前方的长椅上,邵明阳沉静坐着。
神父在前方念完了最后一首祷告词,宣告今夜结束,画下帷幕。
那琉璃光芒有一片落在了他的脸庞上,全都落尽在他的眼底。
他缓缓起身,踏着一地的星光,身影交错在烛光里,穿梭在琉璃光中,迎向朝他打开的沉重大门——
以父之名,谁能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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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俊,外婆快不行了,她想见你。”
接到蓝星夜的电话,这个时候的厉俊却是身在美国。
先前厉俊为了和照旋清的婚事所以赶去了厉老太爷那边。厉父厉母从来都是对照旋清不认可的,所以必定又是一番争执。但是厉俊已经顾不上他们了,他必须要为照旋清负责。唯一所需要认可的,那就是爷爷这边。
厉老太爷年事已高,所以一直都在国外静养,过去了之后,厉俊只当是散心放假了。
只是爷爷却是对他突然的婚事请求,并不应允。
这么一来二去,就在国外逗留了一段日子,这几天都没有回国。再这之后,爷爷终于松了口,他告诉他,所有的决定都在自己,只要他不后悔就好。厉俊这才点了个头,总算是再也没有了顾虑。
可是照旋清却是突然宣布,她不想结婚了。
厉俊不明所以,一切到了最后,谁能想到照旋清如此的转变。
照旋清对厉俊说:小俊,最近老师给我接了一个剧团的演出,这段日子我要去美国,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照旋清更是在告诉他这件事情后,立刻就飞去了美国。
厉俊这边莫名其妙,更是搞不清楚状况,他又飞到了洛杉矶去找照旋清。
为什么不结婚,都到了此时此刻,他们的婚事还要生变?
照旋清却是坚决,她不结婚,她要演出,因为这是她一辈子的梦想。
她的梦想,厉俊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为此而前进着。可是现在,难道梦想比他们的婚事更为重要?
就在美国,两人又是一番僵持不下,直到蓝星夜的电话打了过来。
洛杉矶这边的公寓里,厉俊立刻订好了机票。他来不及收拾行李,就要出门。上了车,立刻往机场赶去。
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厉俊拿出手机来给照旋清打电话。
然而,照旋清的手机却没有人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