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海都懵了,“什么情况啊这是?你不是口口声声指天骂街说不掺和老梁家的事儿吗?”
后槽牙咬得咯嘣咯嘣响,夏晨说道:“老头子快八十岁了啊,姓梁的俩畜生还惦记老头子口袋里那点钱,没特么这么欺负人的。我也不跟你多说了,总之大哥你帮我给咸带鱼递句话,想收赌债收,找梁卫东收去,敢拿老人一分钱,哥们儿什么脾气你让他掂量掂量。”
王镇海也觉得梁卫东做得过分了,答应得很爽快,说道:“我这就找他去,让他亲自把钱给老爷子送过去,送哪儿?”
夏晨说道:“酒仙桥,到了后给我打电话就成。”
“好。”王镇海说完,挂断电话。
夏晨起身,对老夏说道:“走吧亲爹,咱一起去接老爷子吧。”
夏明宇很欣慰,笑着点头站起来,“你小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货。”
这是表扬本少爷?
亲爹,你也是个好人呐。
爷儿仨往出走,坐上夏晨的大切,往酒仙桥奔。
一路上二狗子的屁股都跟通了电似的,在座椅上磨来磨去,这里摸摸那里瞧瞧,新奇的不得了。
“哥你这车真棒嘿,等我高中毕了业,也去学驾驶证,拿到证后也买这么一辆车开开。”
“你拿啥买?”
“这不是废话么,拿钱买啊。”
“你从哪儿弄钱?”
“从你口袋里啊。”
二狗子说的那叫一个天经地义,把老夏都给逗笑了。
“不要个碧莲!”老夏夸奖他道。
“亲爹言之有理。”狗东西跟上一句。
二狗子也乐,探头凑到亲哥侧面,觍脸说道:“哥,我若是能考上清华,你送我一辆车呗。”
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夏晨说道:“别说清华,你能考上人大我就送你一辆。”
“咱可说好了啊。”二狗子又开始磨座椅。
“你那屁股能别跟发动机似的吗?知道我这车多钱吗?磨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多钱啊?很贵吗?”
老夏也望过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36个,加上车船税、保险、上牌等费用,接近40个。”
“卧槽!这么贵!”
老夏说道:“一分价钱一分货,贵自然有贵的道理,这车的操控性能挺不错的。”
夏晨错愕一下,“亲爹你还懂这个?”
老夏双手抱胸,一个战术后仰,说:“你爹虽然没开过车,好歹也是个驾驶过各种型号拖拉机的人,开拖拉机跟开车从机械性能上说是相通的,开280和开554能一样么。同样的道理,开212和开切诺基那感觉肯定也不同啊。”
夏晨拍着方向盘笑了起来,“老夏你厉害,让你这么一说,儿砸都打算给你买辆车了。”
老夏摇头道:“有俩钱儿就攒起来,别烧包,咱家日子是过好了点儿,但还没到一家人开两部车的程度。晨子,你这买卖也算干大了,爸也没啥好嘱咐你的,就一句话,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这还是夏晨把事业做起来后老夏头一次跟他如此郑重地聊天。
从老夏的话中,夏晨能够感受到如山的父爱,老夏这个人,踏实、稳重,也有那么一点小心机,但隐藏得很好。
经历过破产倒闭、被人催债一事后,他的心态更加平和了,现如今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人过中年,似乎才找到了生活的正确密码。
听了老夏的话,夏晨点头,郑重说道:“我知道了,爸,您放心吧,做人如水做事如山的道理我懂。”
夏明宇就笑着点点头。
大切在五道营胡同口停了下来。
爷儿仨推门下了车,往胡同里走,进了一个大杂院。
走进院子里一看,夏晨都吓了一跳,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啊,不大的院子到处都是违建房,横七竖八跟迷宫似的,住了能有八九户人。
老夏一指西边一间石棉瓦搭建起来的破屋子,皱着眉说道:“老头儿就在里面。”
三人走过去。
拉开半扇木门,一股子霉味儿扑面而来。
夏晨打量一眼,这屋子也就三十平米,一张床,一张三抽桌,桌子后面隔着一把破椅子,锅碗瓢盆随意放在地上,外加一个煤气罐一个燃气炉,就是全部家伙什儿了。
老爷子坐在床上,手拿一份报纸翻看着,神情萧索。
夏晨二话不说走进屋里,背起老头儿就往外走。
梁怀礼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晨晨……晨晨你这是干啥?哎呀,快把我放下来。”
“老实趴着,跟我回家过节去。”夏晨大步流星走出门,对二狗子说道:“你去屋里收拾下,把老头儿的贴身衣物带着,另外找找看有没有存折之类的东西,该拿的全都拿走。”
夏阳点着头,捏着鼻子进了屋。
出院子,走到胡同口,拉开车门把老头儿塞进去,夏晨说道:“那是人住的地方吗?你就是想省钱,也不能挑这么个地儿住吧?知道的人清楚你这是怕花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闺女多不孝顺呢,打谁的脸呢这是。”
老头儿被夏晨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叹息一声后说道:“晨晨啊,爷爷这大半辈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儿子儿子没教育好,孙子孙子净惹是生非,爷爷愧对梁家的列祖列宗啊。临到老了,连个容身之所都没有了,我这……唉……”
所有的懊悔,最后都化为这声沉重的叹息。
“能怪得了谁呢?都是溺爱惹的祸啊。”对老头儿的教育方式,夏晨也不好多说什么。
“没错儿,都是我惯的!我悔不当初啊!”老头儿情绪有些失控了,老泪纵横的。
“成了,等着吧,你那房子没不了。”
夏晨这话刚说完,大哥大响了。
“到了?我在车旁边呢,看到我了没?”他朝胡同对面看了看,见王老大从公用电话亭里探出脑袋,正向这边挥手,他旁边还站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一脸假模假式的笑。
片刻工夫,王老大和尖嘴猴腮走过来。
“晨子,这位就是咸带鱼,他大号叫李忠贤。”王镇海给夏晨做着介绍。
咸带鱼低头哈腰,笑得很谄媚:“晨哥您好,久闻大名了,您叫我小贤就成。”
惊恐啊,慌张啊,心惊肉跳啊,惴惴不安啊。
自打听王老大介绍过夏晨的身份后,咸带鱼就毛了,眼前这位可是嘉悦电器的总瓢把子,幕后老板,据说是身家百万的人物。
关键是他手底下真有人啊,不光有王老大他们这支青年近卫军,老机械厂里还埋伏着一支60多人的工人突击队呢。
自个儿和老结巴居然敲诈到他头上去了,那不是阎王桌上抓供果——自寻死路么。
据说昌平大佬唐三秃子就是被他整趴下的,自个儿就是个开地下赌场的小人物,这种人,真心惹不起。
打量着咸带鱼,夏晨皱了皱眉,问道:“梁猛在你那儿输了一万六对吧?”
咸带鱼菊花一紧,点头道:“是,没错,就是一万六。”
“连本带利一共是三万三?”
“这个,我们做这一行的,晨哥您也知道……”
“你别紧张,我是说,如果这笔钱没还给你,累计到今天应该是多少啊?”
咸带鱼傻了,什么意思啊这是?
他着急忙慌从包里把钱掏出来,递给夏晨道:“晨哥您别生气,我真不知道您和梁猛有亲戚关系,早知道的话,我怎么敢收这些钱啊,这钱您收着,收着,您放心,我们今后绝不会再找梁猛的麻烦了。”
夏晨把钱接过来,觉得这货还挺够意思的,是个明白事儿的人。
不过又转念一想,妈蛋的,他不会把我当成黑道大哥了吧?
看看王镇江,那货正低着头憋笑呢,夏晨无奈地说道:“大哥你也不老厚道的。”
王镇江哈哈大笑起来。
把钱丢给老头儿,夏晨搂着咸带鱼的肩膀走到电线杆子底下,说道:“兄弟,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说,不能因为梁猛欠了赌债就逼得老人家卖房替他还债,这钱拿得烫手,你说对不?”
咸带鱼猛烈点头说道:“晨哥教训的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钱是老人家卖房得来的,您别怪我说话难听,梁猛就是个没卵子的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光腚惹马蜂,能惹不能撑。”
夏晨笑笑,递给他一根烟,说道:“所以啊,必须得让他涨点教训,这钱呢,你该咋要咋要。按照你们的行规,累计到今儿个,也差不多得有四万了,你们去找他,跟他说,之前还赌债的那笔钱让我夏晨给要回去了,三天内要是还不上这笔赌债,你们看着办。”
咸带鱼有点儿懵,“晨哥你说真的?”
“呵呵,哥从不开玩笑。”夏晨心里说,我从不开玩笑,我只坑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瞧好吧。”咸带鱼放下心来,这特么哪是亲戚啊,这俩人分明是结大仇了,要不然夏老板也不会把梁猛往死里收拾。
王镇江也看明白了,梁猛这次算是把晨子得罪狠了,他这是要一把干翻那个货。
也活该梁猛倒霉,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这么个活阎王。
傻逼一个啊。
别人有这么一门亲戚,那还不得往死里舔,你们一家人可倒好,把他往死里得罪。
这下好了,受罪的时候可别哭啊。
“我盯一下吧,这事儿你甭操心了。”王镇江说道。
夏晨想想,点头,“也行,别搞得太激烈了,让梁卫东一家人也尝尝无家可归是什么滋味儿就可以了。”
王镇江笑着说道:“比他们卖房啊?好主意。”
冲咸带鱼使了个眼色,咸带鱼嘿嘿一笑,俩人走了。
夏明宇和二狗子在车旁边等了有一会儿了。
夏晨走过去,三人上车,奔家里开过去。
进了家门,除了老太太在,那俩女人还没回来。
夏晨问二狗子道:“你妈和你一妈没说啥时候回来吗?”
二狗子说道:“哥你忘了,今儿是神王争夺战呐,老梁要参加年度总决赛的,说好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一妈去给老梁加油助威了,估计俩人就在游戏厅对付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