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萧晏曾嘲讽她说,那个差点成为自己驸马的范家二公子,当初卖国求荣,现在成了南燕皇帝身边的红人,她这挑男人的眼光,真是差劲。
楚意回答:你说得对,我眼光特别差,所以才成为豫王妃。
萧晏突然恼羞成怒,拂袖而去。
后来有一次,风眠姐姐联络她,得到消息,说范云笙死了,死因是醉酒后跌马而亡。
她当时想了很久,才想起范云笙是谁,道,叛国求荣之人,真是善恶有报,死有余辜。
陆风眠犹豫地说,她得到不太确定的内幕,范云笙不是醉酒死的,而是不知为何得罪了新帝,被新帝秘密处死。
楚意摆了摆手,随口说道:“怎么可能,范云笙是楚昭身边的红人,楚昭杀他做甚。”
陆风眠也如此觉得,见公主并未伤心,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她便没再提。
“等等,枕雪,你告诉小年,让他着重查一查,范云笙的死,和楚昭有没有关系。”楚意回想起前世的事,叫住了枕雪。
同样的死法,说不定他真正的死因,也一样和楚昭有关。
可楚昭没有非杀范云笙不可的理由啊,就算他想杀,范家和贤妃也不会同意。
“除非他们,内斗。”
萧晏的声音低低哑哑,他出现在庭院门口,手里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臣来监督公主练剑,无意听到公主与枕雪谈话。”他说着,凤眸仿佛已经看透了楚意心中的疑惑。
萧晏在她亮晶晶的眼神中晃了一下手里的匕首,道:“臣给公主做了个防身的小玩意,不知——”
“喜欢!”楚意立即站起身,从他手里拿过匕首,握着首柄出鞘,又取了一根头发放到刀刃上。
一道寒芒闪过,发丝轻飘飘的分为两段
“吹毛断发,好生锋利,本宫喜欢,老师真是个好人!”
莫名成为好人的萧晏有些无奈:“流光剑法的话,公主还是先用木剑练习,至于这把匕首,虽然操作方便,但公主用起来要小心一些。”
“萧晏,你刚才说,除非他们内斗,是说……本宫的四皇兄和范家?”楚意乖巧地点头,把玩着手中匕首,问道。
萧晏的眸子柔和下来,道:“无愧楼昨日查到一件事,贤妃百花殿内的宫女水仙,前些日子发生意外死在了宫外,与之前倚秋的死法相似,而在此之前,她被贤妃许配给了公主的四皇兄为侍妾。”
楚意眸色微沉:“与倚秋相同,也就是说水仙的死很可能也是楚昭做的,贤妃想往楚昭身边安插人,楚昭拒绝,他们是母子,何必要如此呢……还有,我去南府的事,范家不知道,也是因为楚昭。”
是楚昭灭口倚秋,这件事,他已经亲口承认。
若范家知道自己暗中去南府杀徐骧,其中还有太子相助,绝对恨不得马上昭告天下,也就是说,她基本可以断定,杀了那队雍国使臣的人,也是他。
可这也就意味着,楚昭,真的和蛮戎有关。
“这么说,四皇兄和贤妃,和范家,的确不像表面那般和谐。”
萧晏道:“若查出范云笙的死和四皇子有关,那就能彻底证明这件事了。”
楚意闷闷地应了一声,盯着手中的匕首出神。
半晌,她忽然道:“老师,这刀鞘也是你做的吗,怎么如此华而不实?”
这匕首甚是锋利,刀背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与那把木剑相似,只是材质不同,但匕首的鞘,却镶嵌着各种宝石黄金,华丽得有些过分。
萧晏:“刀鞘是五皇子送给公主的,正好与臣的匕首配套。”
楚意:“果然是楚小五那个花孔雀才会选的东西……枕雪,你一会儿去库房,帮本宫挑个古朴简单的刀鞘换上,再把这刀鞘上的宝石抠下来,看看能卖多少钱。”
枕雪道:“这毕竟是五点下送您的刀鞘,随便损坏,是不是不太好。”
楚意翻了个白眼:“财不外露,正经人谁配这么花里胡哨的刀鞘啊。”
下一刻,她挥动手中匕首,猛地向前刺去!
萧晏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做出任何躲闪的动作,一双清澈的凤眸无波无澜,温柔而明亮。
刀尖稳稳悬在他的脖颈两寸处,亮银色的尖,冷白的肤色,对比鲜明。
楚意的心跳乱了。
“萧晏,你怎么不躲!你是觉得本宫武功太差吗。”她收了匕首,皱着眉问。
萧晏勾起唇,抬手,用力的按了一下楚意的脑袋,语气从容:“小心一些,别伤到自己,否则,臣只能给公主再做一把木头匕首了。”
楚意脸颊微热,低声呢喃:“匕首都要捅到你身上了你都没反应,萧晏,这世间,就没有是什么事能让你激动一下吗。”
她正对上他琉璃般的眸,那双眼睛生得漂亮,眼尾有上挑的弧度,深邃的眉骨轮廓,让他不笑的时候有着惊心动魄的俊美。
而楚意却知道,萧晏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温柔。
“臣也会激动的。”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能让他激动的人,就在他眼前。
那些压抑在心中的爱意与不可言说的旖念,像海浪般汹涌袭来,一下,一下,撞击在他的心口。
可是,现在的他还只能忍耐着,等待着……
许久,他勾了勾唇,轻声道:“下次,臣就大叫一声。”
楚意这才满意的点头。
三日后,停灵结束,范云笙就要下葬。
小年一早就赶来通报,他买通了范家祠堂内守灵的人,昨夜带仵作验明尸身,确定范云笙是背后中箭而亡,但到底是谁杀了他,范家将此事捂得很严实,暂时还差不到任何线索。
“唰——”
长剑横扫,带起一道凛冽如流光般的剑意,激荡起院中片片落叶,稍一弯转,向面前的人刺去。
未央宫庭院内,楚曜与楚意正在切磋,一人用剑,一人用棍。
“小六太厉害啦。”
楚曜大汗淋漓,一边艰难抵挡一边向后退却,直到退无可退,停了下来。
“为兄认输,这才十几天,为兄都要打不过你了,萧公子,你什么时候也能教教我啊。”
他拂袖擦了擦汗,表面垂头丧气的模样,实际上,却一直在观察着楚意的表情。
今天是范云笙下葬的日子,楚曜特意一早前来,说要与她切磋,其实是不希望妹妹想起此事难过。
那范云笙,到底也是个他们的熟识之人。
不过现在看来,小六的心情,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一旁,萧晏懒洋洋地坐在藤椅上,身着黑色长衫,手中捧着一本书卷,清闲慵懒。
楚意是个不用费心的学生,虽然皮起来是真的皮,但认真起来也格外认真,他最近的日常,已经从手把手教公主练剑,变成了……品尝未央宫各种新出品的甜品糕点。
由于愧疚自己身为老师却无所事事,他已经开始帮楚意分析,在羽林军中挑选合适的人,建造一支只听从楚意一人的情报机构。
他只做些分析与归纳,这些年无愧楼虽然听命于他,但他并不管理,所以许多事他还要问问褚飞白的经验。
“你想得美,萧晏是我一个人的老师!”楚意放下剑,走到萧晏跟前,对楚曜露出雪白的牙齿。
萧晏勾起唇,将枕雪准备好的帕子递给她:“公主,擦擦汗。”
楚意接过帕子,继续说道:“何况,我这柔弱不能自理的身子,打赢你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随便叫来一个门口值守的侍卫,都能和你过个三五百招。”
楚曜委屈的咆哮:“为兄辛辛苦苦陪你练剑,你居然背地里瞧不起为兄!”
楚意摇头:“我不是背地里瞧不起你。”
楚曜完全没有武功天赋,他虽然会骑马射箭,略懂些剑术,但都只是为了耍帅或者被迫学的。
真不知道自己这个百年难遇的武学天才,怎会有这样的亲哥。
“我是光明正大的瞧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