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性的相通
相比起其他小说中所描绘色彩鲜艳的剑与魔法的世界，唐昭所认知的这个世界更现实更加野蛮粗鄙的黑暗时代到启蒙时代之间的过度。
人类所建立起来的秩序充满了棱角和锋利的倒刺，企图为它的制造者增添更多的伤疤。
所谓的信仰和圣父完全只不过是皇权天授的一个抽象的虚影，用以维持统治与压迫这些愚蠢的普通百姓。
对智者而言，统治的成功与否取决于决策层的态度与所付出的实际行动。
而对愚者，统治是否可以接受的标准则是统治者是不是权利由神授予。
正因为知晓这个世界的愚者远远多于智者，所以紧紧握着神权不放，这便是最简单的统治方式。
显然，只在课本上了解过相关内容的唐昭将这一切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有时候只有当你亲身体验之后才会理解，人类的愚蠢竟然是如此的无可救药。
但同时，建立在这种愚蠢上的无耻统治，却意外的坚不可摧。
在这种大环境下所筛选出的所谓精英的孩童们，纵使再优秀，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产生对世界的否认与反抗。
或者说，凡是有这种想法的人，已经死在了问答环节了吧。
在阿列克谢撕碎传送卷轴之后。
看着真正如同小说描写的魔幻世界的城池，自己曾经还有过那么一丝希望，心中的态度还曾经转变过。
那高大的银白色城墙将肮脏的外界与纯洁的圣地隔绝，精美绝伦仿佛随时会苏醒过来的天使雕像守护着人类埋藏于心底的善良与真诚。
整齐的乳白色阶梯仿佛在灿烂的阳光之下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圣白色光辉。
郁郁葱葱的林木，井井有条的格局规划。
伴随着庄严悦耳的吟诵经书之音，此刻的一切竟如此虚无缥缈，仿佛不存于世间一般。
在这里，两个孩子头一次被平等的对待。
其他被选中的佼佼者向毫不吝啬其善意的向唐昭与柳德米拉伸出手。
大家可以一同就餐，一同沐浴，此刻，孤独的怪兽昂首看见了缓缓降下的天使。
在温柔的光辉之下，坚硬恐怖的外壳开始崩毁，露出其中无助脆弱的灵魂。
人在放下了戒备开始心怀期待时，所受的创伤往往是最痛彻心扉的。
唐昭并不是什么哲学大师，他只不过是人生阅历丰富了一些的凡人。
他当然因为环境的改变，忘记了这些被选中的人同样来自那个充满了恶意的环境。
名为人类的坩埚之中，无论在何处舀出多少水来，它们与坩埚之中的整体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或许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看起来要清澈，但实际上，不过是深度与折射强度所带来的错觉罢了。
成为圣武士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些五岁的孩子要在这里学习文学，掌握武艺。
而这所谓的文学，不过是洗脑罢了，其内容便是将不同当做异类，然后憎恨异类。
这种拙劣的洗脑式教导对于心智成熟的人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机械式的喊口号最终形成牢牢的记忆印刻。
对世间万物早已有自己价值观的唐昭，只会从心中感到恶心与反感。
而在战斗课程中，柳德米拉超乎常理的强大便成了悲剧的根源。
教导者震惊于柳德米拉的战斗能力与毫不留情的杀戮。
这份肉眼可见的强大成了神官们茶余饭后讨论的常客。
小孩子们听不懂大人们为何会妒忌这个小女孩如此强的天赋，也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见都没见过的阿列克谢兄弟会成为他们说风凉话的挖苦对象。
但从他们所受的洗脑教育而言。
有一点他们还是清楚的。
那就是，柳德米拉是异于他人的存在，而异于他人便是异类，与异类为伍的人，也是异类。
而异类，就要受到惩罚。
面对突如其来的恶意，唐昭以及习惯，他大概明白了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人类都还是人类，金碧辉煌的外表无法掩饰他们肮脏不堪的内心。
人类最终还是会倒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而摒弃那些条条框框对自己的束缚。
哪怕这些人真的有好好的阅读一次那本所谓的【圣约书】，他们便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羞愧。
在冷漠与孤立之中，唐昭与柳德米拉仍旧孤身一人。
而那位曾经有那么一刻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阿列克谢神官，也因为子虚乌有的诬陷以及阿卢克城中那位得到了其他人许诺而编造谎言的主教。
在所有未能得到利益者的诬陷下，被流放发配至无人问津之地。
“他们说，要给与异类宽容，重要的不是外在，而是心灵。”
手中捧着那本略发陈旧的【圣约书】，柳德米拉将书翻倒了崭新的一页。
纵然书面的皮质包装与一些章节已经泛黄，但这一页却依旧洁白崭新，就好像从来没有人翻开至此一般。
“圣父命令不满的猿猴回到森林中去，他要人类记住，这场裁定是对猿猴的不公，人类必须牢记异类们的恩情，因为这些异类将土地施舍给了人类。”
“好了······”
将书合上，唐昭出生打断柳德米拉。
他清楚少女的不解。
明明是书写出这些内容并要求他们向书中所言一般言行的人，他们自己也好，其他整日修习此典的同袍也罢，为什么所作所为如此大相径庭。
“至少我们不用睡在马厩里，不用睡在野外，每天有饭吃，有地方躲避风雨。”
看着面前稍微长大了一点的小女孩，唐昭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
可能是半年，又或者是一年，在每日的冷落与孤立之中，时间的变化并不是什么值得留意的东西。
“至少我们不会再因为明天的早饭而担心了不是么？”
“嗯······”
看着脸上勉强露出笑容的唐昭，天真的少女忽然站起身来，对她来说有唐昭在身边，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外人的眼光无关轻重，只要自己身边的这位少年没有对她失望，其余的一切，怎么样都好。
“我偷偷用烤炉了。”
因为之前被其他同龄人故意将水果派踩碎，唐昭将自己的分给了柳德米拉。
所以小女孩一直都趴在后厨的小通风口外面偷偷看着里面的人如何使用这些她并不知道叫什么的工具来制作那种甜甜的食物。
虽然因为偷偷使用时间仓促的原因，成品似乎是一大坨和苹果派看起来完全不搭边的东西。
但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对面前这个长久以来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同龄人一个过于渺小的谢礼。
柳德米拉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就放在那边了！”
被柳德米拉迫不及待的牵着手，唐昭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将自己拽了过去。
一路上被近乎于拖着一般的跑动之后，柳德米拉所说的那张小小的石桌上，已经被几个同龄人占据。
“我就说，人做不出这种的东西来！”
浅蓝色短发的少年指着跑过来的柳德米拉大声叫喊。
“这种怪东西肯定是怪物做的！”
“对，怪物做的！”
其他几个孩子随之附和。
透过他们的间隙，唐昭看到了柳德米拉烤制的东西、
现在，它已经被踩碎了，变成一堆无法肉眼还原出的食物碎屑。
“真是的，明明什么都是怪物的样子还有脸留在圣堂，滚吧！”
做了个鬼脸，一帮小孩快速的跑开了。
他们有说有笑，欺凌自己显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游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