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又惊又怒但是又没办法,先帝已经走了,再也没有护着她的人,而且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到如今也没办法护着她这个母妃,她还能指望什么?
李氏一辈子骄傲,自从进宫后与太后别苗头,两人可谓是斗了一辈子,虽然说是旗鼓相当,但是真要是认真计较起来,李氏一直以为是自己略胜半筹。
明明一切都十分顺遂,她给儿子谋划的路也走得顺顺当当,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差错了呢?
对,就是从自己的哥哥出事开始。
为什么出事?
是太子查盐引,这其中苏辛夷也参与不少,而后来苏辛夷又成了太子妃,打那以后自己每每对上她都要吐血三升,败退一步。
对,还有伏云……
益王……
一桩桩,一件件,这么多年的事情在她脑海中滑过,李氏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如此,当初她对伏云稍微宽容一些,也许儿子就不会一直夹在后宅的事情上不得脱身。
相反的,自从容王抱上太子的大腿,这一路是越走越顺,太后是个精明的,为了儿子甘愿折腰对苏辛夷示好……
她放不下架子,咽不下那口气,一直以为自己能行,可以为儿子铺一条锦绣大道……
李氏捂着脸哭起来,既为过世的父亲,也为自己跟儿子,以后这漫长的岁月,她都要在太后的眼皮下度过。
太后瞧着李氏哭得这样凄惨,一瞬间竟也没有特别的开心,沉沉地看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太后娘娘,您没事吧?”赵嬷嬷随着太后出来,瞧着太后神色不太好,担忧地开口问道。
太后放缓了脚步慢慢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还记得当年我怀着容王时被李氏算计差点小产的事情吗?”
“老奴怎么不记得?”赵嬷嬷提起这事儿依旧很生气,幸亏那一胎保住了,不然娘娘这一生就真的是绝嗣了。“当年李氏仗着陛下的宠爱,对娘娘十分无礼,她假装摔倒撞到您,害得您动了胎气,偏偏在陛下面前装模作样,让她逃了过去。”
太后听着赵嬷嬷气呼呼的话,长叹一声道:“是啊,当年我可真是恨死她了,不过我们半斤八两,她怀襄王的时候我也没让她好过,她明知是我动的手,却没办法在陛下面前治我的罪。”
赵嬷嬷听着太后娘娘这话就分辨道:“那怎么一样?是李氏出手在先,您只是还击罢了。”
“这么多年,我与李氏斗得不相上下,真要说占到上风,还是容王跟随太子之后。”
“娘娘说的是,容王殿下聪明得很。”
太后轻笑一声,“什么聪不聪明的,他就是傻人有傻福,当年跟苏辛夷在猎场结下恩怨,结果我还给她脸色看,让人送了两箱东西去打她的脸。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有点脸发热。”
“太后娘娘那时候也是爱子心切,皇后娘娘心里都明白。”
“是啊,这一点哀家确实不及皇后心胸开阔。不过,皇后比哀家有福气,陛下身边到现在只有她一个,她不用像我一般在这后宫左右周全,步步谨慎。所以她能看得开,放得下。”
“太后娘娘,您千万不要这样说,后来皇后娘娘入主东宫,还不是您照看着给撑腰,当初还是太子妃的皇后娘娘才能日子过得舒坦。您照管在前,皇后娘娘回报在后,这才是有来有回,好人有好报呢。”
好人?
太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她这一辈子手里也是有人命的,那也是没办法,她不动手,别人就要对她动手。
她想活着,风风光光地活着,想要护住自己的儿子,就得寸步不让。
到如今,她站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这一辈子前半生吃尽了苦头,后半生也算是能享儿孙福了。
对于李家的处置陛下很快就做了决定,李太师是三朝元老过世后当配享太庙,但是因为谋害太子一事过于恶劣,自然不能再送入太庙,但是又鉴于李太师这一生对南齐也做了不少好事,太子最终安然无恙,于是功过相抵,没有继续追究。
至于李才人,由太后出面做了处罚,从贵妃之位贬为才人,如今阮明妃,齐贤妃都成为正经的太妃,而她只有一个才人的称号,连留宫的资格都没有,太后下旨让李氏前往皇陵为先帝守墓去了。
襄王自然要为李氏求情,在紫宸殿外长跪不起,陛下还未见他,容王被气疯了一样跳出来把襄王大骂一顿。
“谋害太子其罪当诛,陛下念及手足之情,这才法外施恩,让李家能将李太师平安入葬,至于李氏,就她做下的事情,没将她下狱处死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居然还敢来求情?你自己说,谋害太子是什么罪名?”
襄王瞧着暴怒的容王,很想说太子不是安然无恙吗?
但是最终这话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出来,只怕连陛下都激怒了。
襄王着这段日子可谓是被放在火上烤,不管是李家还是母妃,他居然一个也救不了,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母妃曾对他说过的话,他才知道自己当年的不上进,才会造成今日无望无助的局面。
都是他不争气,是他害了外祖跟母妃。
若不是为了他,他们何必铤而走险。
襄王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出宫的时候肩背佝偻着,似是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眼瞅着就进了腊月,转瞬就到新年,因为今年先帝大行,这个年关不像往年那般热闹,朝臣们这个时候也识趣得很,没有说什么让皇帝心塞的话。
等出了上元节,新年就算是过去了,开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开春选秀的事情,于是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管是六部阁臣,还是御史道台,个个都上折子,可真是花团锦簇般的热闹。
苏辛夷摘了一束迎春花,修剪过后,放到细颈羊脂玉瓶中,听着连翘说着外头的事情,嘴角微微挂着笑容。
“……娘娘,您不知道,陛下说了,他与先帝父子情深,要照民间习俗为先帝守足三年孝,所以三年之内不选秀。”连翘说着都忍不住兴奋起来,这可真是大好事啊。“奴婢没看到,但是听展桥说前头朝堂都要吵翻了,那些大臣们脸色绿得就跟挂了一层西瓜皮一样呢。”
苏辛夷手中的动作一顿,三年不选秀?
苏辛夷一乐,效仿民间守孝三年,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转过头去,就看到晏君初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连翘忙上前见礼,然后弯腰退了下去。
苏辛夷迎上前,“陛下下朝了?”
晏君初站在辛夷面前,低头与她四目相对。
苏辛夷心口一跳,抿抿唇,忽然之间有点紧张起来。
晏君初一下子就乐了,轻轻把人拥进怀中,“你都知道了吧?”
苏辛夷靠在晏君初的胸膛,微微点头,“知道了,陛下要为先帝守孝三年,辞了今春选秀。”
晏君初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辛夷收紧抱着他的胳膊,柔声说道:“当年陛下对我的许诺我都还记得,你没有食言。”
“这才不过三年,你就这么安心了?”晏君初轻声说道。
“即便是只有三年,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羡慕我。”苏辛夷笑,“何况,我信你,有第一个三年,就会有无数个三年。”
“无数个三年?”晏君初轻轻一笑,“你说的是,咱们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三年。”
苏辛夷没有说话,此时在这人的怀抱中,她只觉得安心从容。
“阿沅……”
“我在。”
“春来夏往,秋收冬藏,朝朝暮暮,岁岁年年,这一生如你所愿,我们会有无数个三年。你信我,足矣。”
“我亦然。”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