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封出去的国公不多,但是国公以下的爵位甩出去的却是不少,尤其是在当年的北境卫国之战中,不少武将都因卫国有功而得以封爵。
这也使得军功勋贵,这一大夏朝的政治团体势力急速扩张,从而引发了士人的弹压,朝堂上的文武之争自卫国之战后至今从未停歇。早些年天子未染疾在身时,尚且能制衡,但而今天子重病在身,已无更多精力去平衡文武的矛盾。
而总的而言,士人作为把持朝堂的人,在这些年的朝堂权争中,还是占据了上风。但却也始终无法将勋贵彻底压下,甚至连插手监军也显得举步维艰。
这一切都是因为——
武侯!
大夏封爵许多,但唯有掌握军权,于国御敌有功,且开疆拓土的,方才有资格被称为“武侯”,这也使得武侯虽在大夏的军功勋贵之中,却也凌驾于旁的勋贵之上。
而宁阳侯陆元空,作为英国公一脉的武侯,在大夏军中更是以兵法卓越,威严善断而闻名,在兵部造册的《武侯名录》之中,犹是名列前茅。
非要说这位武侯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便是他,着实是将知遇之恩看的太重了。
大同城,宁阳侯府,陆元空站在堂中,手侧是方自天使手中接下的圣旨。
如果是起初收到消息时,陆元空还有所怀疑,但如今圣旨在手,他内心的猜疑随之打消。但紧跟而至的却是更深的疑惑,杀天使,夺圣旨,他穆瑜,就凭他穆瑜,怎么敢!
就算有凯旋侯、天葬十三刀、弓弧名家等一众高手在侧,但金光堡不过寥寥数百人,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扯起反旗,反抗大夏朝堂。
自领下圣旨后,陆元空便一直在思量,思量穆瑜在此战中的胜算,但任凭他如何的推演,甚至将穆瑜一方的战力翻了一番,在面对实打实的朝廷铁骑时,也是注定的无可奈何。
除非,存在凌驾于先天境之上的高手,但是可能吗?
这样的战力,便是大夏皇朝也是寥寥,穆瑜若能有这样的高人相助,何至于被灰溜溜的赶出穆府。
“不论你穆瑜的底牌是什么,在大军面前,终将化作齑粉。”
“数万大军,先天高手十余人,先天之下更是不可计数,对决寥寥数百人,优势在我!”
宁阳侯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从来不是一个犹豫的人,今日清晨朝堂便已将穆瑜叛变的消息散布了出去,而给他的军令是由他挂帅,调动大同城三营军马,另有其它周边人马配合,急行军奔赴燕冀城,旬日之内平定此乱。彰显朝廷威严。
然而,在陆元空看来,要平定此乱,旬日时间,尤是太多。
并非是他自负,而是他太自信了,也太清楚双方的实力差距。
虽说大夏的军备废弛,但是那是指的大夏中部无外敌袭扰的地域,大夏北境的军队由诸位武侯统率,边境常年摩擦,战力虽不比当年北境大战时,却也远胜于大夏中军。
穆瑜自是不知道陆元空此时的想法,就如同陆元空不知道他的底牌一般。
大军固然骇人,战力固然悬殊,但是这终究是一个人力便可移山倒海的近乎于玄幻的世界,当战力到了一个层次,人数上的差距对于战局的影响便微乎其微了。
……
……
“穆瑜!”
金光堡中,甫回归,穆瑜便看到了一张满是怒气的熟悉面容。
严玄畅,这位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便对他多有照顾和关怀的老师,此时脸色铁青,根据凯旋侯所言,已是在金光堡待了两日,甚至若非凯旋侯阻止,他甚至已经前往了封狼山脉要将穆瑜揪出。
但虽说为凯旋侯拦下,但穆瑜回归,仍是不可避免的,要面对先生的怒容。
“先生……”
穆瑜欲言又止,虽说严玄畅怒气冲冲而来,但他仍能感觉到,对方的怒容下,隐藏的关切之意。
“我可不是你的先生,我可教不出这般厉害的学生!”
严玄畅死死的盯着穆瑜,师徒燕冀城再会,他能感觉到自家学生身上的陌生感觉。他只当是远离家门,经历诸事而有所成长。而在穆瑜金光堡一战大捷后,他也由衷的为这位弟子高兴,虽然人未至金光堡,但是让人送来的东西却是不少。
不曾想,不过短短时日,这位学生竟然就干下了“好大事业”。
谋逆!
“先生……抱歉。”穆瑜看着严玄畅,顿了顿,缓缓拱手。
“穆瑜,你现在该做的,是一个解释!”严玄畅笼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家弟子的秉性,无论如何也不至行如此极端的路子,所以他需要一个解释。
“风云将起,弟子欲乘风而化龙。”穆瑜心内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非要说的话,无外乎他被凯旋侯、魙天下所裹挟。但是事已至此,也唯有持续推进下去,再无回头。
“将起而未至,只怕未化龙而反成他人鱼肉,穆瑜,你不该是如此无谋,为师更不曾教你无父无君。”
“三分张狂,七分深藏,先生,金光堡之实力仍未见底,鱼肉还是猎人,尚在未定之天。”
“嗯?”严玄畅眼中厉色闪过,霎时一掌轰出,穆瑜下意识翻掌一应,刹那掌风横扫室内。
严玄畅眼露一瞬诧异,“你之修为,竟然已至如此。”
“是。”
“但你该知,就凭一个凯旋侯,还不够。”
“穆瑜明白。”穆瑜点头道:“但穆瑜手中,还有十万精兵。”
“十万精兵吗?”严玄畅脸色一瞬变作冷淡,手一动,割下衣袍一角,“无父无君之人,为师再无你这样的弟子,今日起,你我师徒情绝。”
“是,先生今后,请保重。”
“不劳多心。”
衣袍翩飞,一片残布无言诉说情分终结。严玄畅迈步走出金光堡,登上马车,而在马车之中,一道身影,赫然正是燕国公聂传猛。
“看来穆瑜是另有底牌了,真是令人期待啊。”聂传猛看着严玄畅孤身一人,缓缓道:“如何,玄畅,弟子叛逆的感觉。”
“那一刻,我是真想,将他擒下。”
“那才是真正断了他的活路。”
“我知道。”严玄畅点了点头,“所以,便由他去吧。”
“哈哈哈。”聂传猛轻笑了几声,“何必担忧呢,或许这一次的结果,仍是会令人大吃一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