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七月,天气炎热。
擂台中的二人皆鼻尖出汗,徐清沐更是被一掌击中,豆大汗珠顺着脸庞混合着血,不停滴落。
即使身受内伤,徐清沐依旧不敢耽搁,迅速借力往前翻滚,以防太子徐培第二次紧随而来的攻击。可那太子只是持剑站立,笑着看向伸手擦掉嘴边血的少年,开口道:
“认输,留你一命。”
调理下气息,顺着间隙换了口气,握着愁离的手紧了紧。
台上一直观看的胖子沈修齐疑惑道:“这太子良心发现了么,竟然不乘胜追击,还给徐清沐喘息的机会?”
李诚儒再次踹了脚胖子:“这么一招用出,不换气,等死啊。”
众人恍然。
哪里是好心?只是那一招鹤上青霄踏日归,自己也要耗费不少精气神,找个空挡换口新鲜气罢了。果然,那徐培笑容下,胸口起伏,不大仔细观察,丝毫不觉。
二人重新换了口气,依旧是刚才的位置,徐清沐缓缓站起身,提剑而立,目视对方。
虽说刚才受了一掌,但正如李诚儒观察的那样,自己在前行时避开了后续力气,将伤害降到最低。看似吐出了一口鲜血,伤势却不大要紧,略微使胸口气闷而已。徐清沐运转北冥,很快,胸口燥热消失不见,面对徐培,果真压力不小。一开始只是怀疑达到了最强四境的底子,经过这一手,确信无疑了。
刚入四境对上最强四境!
徐清沐深吸一口气,调整姿势,在徐培没进攻之前主动出击,愁离剑依旧呈刺出状态。徐培心中轻蔑:果真就只会这一招?
可就在徐培准备见招拆招时,那剑尖突然下沉,徐清沐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整个人下沉,自下而上,一招青龙出水极其自然。徐培见状,心中波澜不惊:
就这?
不过是在普通的招式罢了。心中所想,便是手中剑所应对招式。徐培一个下压:让你这青龙有来无回!
可徐清沐神情不变,面容极为平静:
剑一:沧海一粟君莫笑。
那看似普通招式的青龙出水,却变得极为刁钻,剑尖摇摆不定,贴着徐培下压的无邪剑口擦剑而过,直取喉咙处而去。徐培一个闪身,放弃下压剑招攻击,凌空转动身体,躲过那险之又险的一剑,随后急速撤退,拉开安全距离。
剑二:翼上双飞辨雌雄。
一击不中,徐清沐左右双摆愁离剑身,原本一剑居然多出了重影,二剑交相呼应,如跗骨之蛆般紧随徐培而去。徐培边后退边用无邪剑接招,一时间火花四溅,剑鸣声不绝于耳。在徐培最后一剑挑开后,徐清沐不退反进,继续变换剑招。
剑三:剑过三寻破千甲。
愁离剑再次加速,速度再增,直接脱手而出。如一炼白蛇,凶猛无比。徐培退之不及,将无邪剑横于胸口,那愁离硬生生撞上无邪剑身,强大的力量使得徐培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面。
剑皇成名十二剑,剑剑无敌。
作为剑皇宋梓涵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一招不授半招不学?不说那大徒弟纯阳道人一手拂尘惊天动地,就是那身为武夫的王钟鑫,硬是放着当代武道宗师陈官不去拜师,反而投了修剑的老乞丐门下,就这样也学得了几招由剑意改来的拳法精髓。
那呆在身边十二年不曾离步的最后三弟子,更是学的了剑皇的成名绝学——轻衍十二剑。
那可是曾经一剑鬼神泣的剑道之天才!
当下徐培体内气息暴动,被第三招破千甲硬生生捶飞的身躯不自觉吐出口鲜血,原本就仇视如血的眼睛更加赤红。剧烈咳嗽几声后,将无邪立于身前,双手交叉蜷曲,呈十字型,开口说道:
“想不到刚入四境就有如此威力,师父说的不错,你徐清沐,不得不杀!”
说罢,将手指放于口中,咬破指尖,淋血于无邪剑上,徐培表情狰狞:“那就让你死在这校场之上!”
台上持扇男子身边的女子眉头一蹙,显然有些紧张。可旁边握着她手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握着纤纤玉手紧了紧。
“不急,相信沐儿。”
李诚儒开口道:“那太子徐培竭泽而渔,用了叶家剑冢的‘祭剑’。”
胖子转过脸,有些担忧:“什么叫祭剑?”
还不待李诚儒解释,身边的剑侍叶倾仙开口道:“叶家剑冢除了‘葬剑’广为人传,还有一招‘祭剑’,即是用持剑者的精血,利用特殊的功法融入剑身中,使得剑魂与自己更为契合,这段时间剑身强度、速度、锋利程度都会大大加强,一炷香内,整个实力起码提升二成。”
众人皆咂舌,乖乖,二成,果真越强大越无敌。
“不过对使用者的副作用也极其强,短时间内这样提升,会使身体经脉受损,轻则四五日行动不便,重则一两个月下不了床,甚至落下终生隐疾,再无登顶可能。”
一群人了然,这么逆天的‘祭剑’,如果再无后顾之忧,叶家更会一家独大。
不过随即担忧起来,徐清沐怎么办?
那剑侍叶倾仙有点羞赧:“我也教了主人这祭剑的口诀。”
听到这话,坐于更高处的女子,神情舒展。
果然,站在徐培对面的徐清沐同样将愁离插于面前,双手交叉,随即也和那徐培动作如出一辙,咬破指尖淋于愁离剑上,那两名少年同时暴声而起:
“吾以吾血唤剑灵——祭剑!”
随着鲜血滴入,插在地上的两把剑铮鸣作响,离地而起,各自悬浮在剑主身边,剑指对方。随后,两名少年各自以手握拳,直接冲向对方,两把佩剑也悬空而立,在空中交相接招,火花四溅。
场上两名少年以拳硬碰,拳拳到肉。
徐培面目狰狞,满脸愤怒:“不可能,为何你会我叶家独学,会用那‘祭剑’法门?”
徐清沐一拳砸在对面脸上,自身肚子也被太子徐培结结实实一拳捶开,双方后退一步暂作缓冲,徐清沐答非所问道:“这一拳,替的是曹丹!”
说着疯狂运转北冥三十六周天,不顾腹部钻心疼痛,冲着对面那眸中有黑雾的太子挥拳而去,气势十足。
徐培毕竟练剑时间长,底子足够坚实,也同样挥手握拳,迎着来人冲了上去。空中两把剑很快调转剑尖,同样冲着底下两人飞速而去,势必做那破釜沉舟之举。两人已全然不顾,红着眼睛在校场不顾生死厮杀,满地鲜血滴溅,夹着剑鸣,让人心中震撼。
这哪里是四境之战?
这已成死战!
台下正中两人殊死搏杀,台上男女手心皆是汗。
躲在暗处的闻人博浑身黑雾缭绕,却也是心中紧张的很。
两人缠斗不止,随即各自招收,将空中两柄飞剑重新握于手中,此时,两人皆是浑身是血,大口喘气,只有眼睛盯着对方,充满戾气。
两人握剑而起,皆不用剑招,只是单纯刺向对方。
这一击两人心中皆明白,缠斗这么久,早已没了体力,只是意念驱使,只攻不守,若是被这剑刺中,两名少年,十有八九当场殒命。
就在两人即将撞在一起时,一抹灰色凌空而降,横在两人中间,伸出双手将两剑弹开,一手一个按在少年肩头。
“到此为止吧。”
徐清沐和那太子徐培,本就是强弩之末,剑被弹开,前行之势被阻,一下身形不稳,气息调转不及,纷纷晕死过去。
一手一个抱着少年,那男子气度雍容。
台上台下,帐里帐外。
皆俯首。
“皇上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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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陵城中口含三寸芦草的穷酸秀才,棋盘中的黑色第五子突然碎裂,白色第五子同样出现裂纹。那人掏了掏裤裆,随后又毫不在意般扣了扣牙齿。自言自语道:
“本想在这金陵城足不出户,总有些自作聪明的蠢材费那三脚猫的心思。”
随后站起身,那常年不换的白色长衫破洞百出,鞋子也是发黄不堪。
芦三寸抬脚左右看了看,又用手理了理身上破败长衫,望着金陵那最繁华的勾栏瓦舍,开心道:“也不知我那心上人今儿个穿的啥颜色打底?我猜是红色!”
可又想到什么般,气恼恼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记性,自打上次被我出手教训后,就已经妥协,说好了......”
芦三寸邪魅一笑。
“不穿的。”
说罢,这穷酸书生一脚踏出,气势十足:“我这一脚,估计天地也要震三震吧?”
旁边路过的弈士左右观看,见并无异样,白了眼前人两眼。
“有病!”
芦三寸挠挠头,讪讪而笑。
可远处四大上宫学院,人尽面露惧色——
翻书人,终是,
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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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徐清沐醒来,已是三天后。
剑侍寸步不离蹲在床边,用手肘撑着脸颊打着瞌睡,一不小心,头点到了床上,竖起来的手肘直接捣在了床上的徐清沐身上,疼的刚醒过来的徐清沐龇牙咧嘴,这小妮子,可真会挑地方。
叶倾仙看到徐清沐清醒过来,哪里顾得上刚才手肘处的温软?大喊着醒了醒了,主人醒了。
不大一会,拥挤的帐篷内,挤满了人。
胖子更是一个结结实实拥抱,眼里有泪。
“整整睡了三天,我都还以为你再也起不来了!”看着搂住自己的胖子,心中一阵感动。可这胖子太过用力,一只脚刚好压在了刚才就被叶倾仙手肘捣到的地方。
“嘶——”
“胖子......要不你先起来......”
徐清沐龇牙咧嘴撵走胖子,缓缓下了床。三天内滴水未经,加之先前战斗受的伤,使得身体极为虚弱。一一谢过了众人,徐清沐单独找到了李诚儒,目前关于北冥三十六周天,他算是除了自己之外,唯一一个了解的了。
徐清沐体内已经修行到二十六层的北冥......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