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谪总是背地里惊人的成长。
元帝的眼睛里是复杂的光芒,他分明还只是个少年,皇城司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还显得宽松,比起自己的几个儿子来说,这陆谪已经脱离了少年的躯壳。
更像是个大人。
办事比皇城司履历更丰富的锦衣卫更好,也更果断。
他不相信,国公爷会教出这等性格出来。
或许,这陆谪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更适合做他的一把刀,替他铲除朝廷上的奸佞。
陆谪浑身浴血,可依旧用毅力困住自己的理智,好让自己随时警醒。
他提着剑,辗转于数名刺客之间,踩起轻功飞升旋转,沉默间取人性命。
真正的下手无情。
因着帝王受刺,兹事体大,这件事情除了在场的人知道之外,剩下活着的刺客全部押进了诏狱。
负责此事的除了陆谪之外,还有新上任的刑部左侍郎程僖以及三事局的陈善。
陈善也不仅仅是负责俗世物件,她有一身的好功夫,又有细密的心思,三事局平日里也会帮着刑部以及大理寺处理一些事情
也是程家的人,只是并不是同一个程家。
程僖这人,同程起和程彧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做事情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程僖在宫宴结束后直接就带着人离开了,接了陛下的圣旨,一个月内查清所有的事情。
宫宴人群散去,陈善按照元后的吩咐先去照看云缚安。
正巧瞧见云缚安一脸虚弱的样子。
颇有些意外。
只是这殿中仍然残留了一些别的不知名的味道,让陈善有些不知怎么形容。
她的贴身侍女独活却不在,不知哪里去了。
“郡主殿下。”陈善皱皱眉头,“您的气色很不好。”
她满头都是汗,脸色苍白,却又有一种罕见的酡红,病态一般。
“我……”云缚安有些害羞,“我的月信来了。”
上辈子初潮的时候,还是十三岁,不知怎的这次竟然提前了。
让她有些意外。
她同那人经过长时间的谈判,这才将独活的命从他的手中拯救出来,独活受的伤不轻,此刻已经下去让人诊断了。
果不其然,这次的此刻就是那兰阿的手笔。
手竟然伸到大元来了。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后,云缚安便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一阵剧痛,随后便有一股血腥味浓重的暖流涌出。
好不容易僵持到那人离开,云缚安才松了一口气。
可到底是个小孩子,身体又娇贵,腰酸背痛根本起不来。
下一秒,陈善就像盖世英雄一般进来,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大元再开放,说起这等事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羞涩的。
陈善情绪却没有太大的起伏,反而是没多久,便去寻找月信用的布条子,云缚安即使自己已经会用了,奈何也得装作不会的样子,望着陈善。
这时候这位三事局的女官,却一改之前的犹豫和腼腆,毕竟如今局促不安的换了,变成了云缚安。
“需要下官帮您换下衣物吗?”陈善面上并无其他的神色,只是像一个游刃有余的长辈一般,将云缚安的脏乱的衣物拿走,然后帮着换上了新的衣物。
所有的事情做完,云缚安的脸已经爆红了。
陈善没有让其他的宫女进来收拾宫殿,自己将那些被褥换下丢给下人了,然后又将搁置在美人榻上的云缚安移到换好被褥的床榻上。
又将许久没用的小炉子换上了炭。
没过多时,云缚安便觉得暖洋洋的,陈善很细心,还为她装了手炉。
因着背上还有伤,殿内的温度高一点也无不可。
“您在这稍等一下,下官先去同皇后娘娘禀告一声,然后同国公大人说明缘由,让云大夫人进宫照顾您。”陈善做事仔细,妥帖慰藉,“请您在此小睡片刻,下官去去就来。”
陈善转身要走,云缚安一把牵住了她的手。
【郡主殿下,似乎脾性很好,只是一双眼睛瞧着我太清透了。】
陈善想起刚刚小孩一般抱着云缚安,肤如凝脂,微微带着冷意的兰芷香,心中有些微微颤。
冷不丁被云缚安抓住了手,缓和了一下惊慌的心情,道:“郡主殿下可还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谢谢。”云缚安舔了舔唇,将手放下了,“麻烦让人好好照顾一下我的婢女。”
陈善立刻行礼退下:“那下官去吩咐御膳房为您制作一些暖身子的汤品,还请您稍作小憩。”
不多时。
整个大殿便安安静静了。
偏殿虽说是偏殿,却也没和主殿放在一块,也不小,各种要用的东西都齐全的很。
一场宴会,让她确定了不少的事情。
苏月庵永远不会背叛她。
以及,陆谪的身份很是不简单。
陈善是个好孩子,云缚安这样告诉自己,仿佛是在说服自己。
只要她不站在对立面,就永远没关系。
云缚安闭着眼睛,背上因为受了伤感知便是格外的灵敏。
一阵冷意突来,让她身形战栗。
云缚安缓缓睁开眼眼睛,便瞧见了一双玄色绣金色云纹边的长靴。
是皇城司的统一着装。
大约,是陆谪吧。
云缚安却耷拉着眉眼,瞧着有些困倦,嘴里嘟囔着:“四哥哥?”
一整个后背都裸露在外面,虽说有些烫伤,女子柔软的神态,却还是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头都不抬,便知是我么?”陆谪坐下,手想抚向少女的脸,但是想到刚刚这手握着剑,杀人不知凡几,停在半空中,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去。
恐玷污了谪落凡间的少女。
带着冷意的杜衡香开始四散,同整个殿内的兰芷香开始交缠,融合在一起。
缭绕在这偏殿。
云缚安未曾说话,有些恹恹。
“你受伤了吗?”陆谪询问道,眼神坚定,“刚刚我看见陈善让宫女沾有血迹的衣裳和被褥下去了。”
云缚安眼睛睁开一丝缝儿,就这样在那处,平静的眼神似乎要看透陆谪,声音却带着娇俏:
“四哥哥,我今年也有十二快十三了,往后哥哥还应将我看做大姑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