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家宴,因为元帝的到来,变成了他的主场。
云缚安直接一个眼神挪到了云恪旁边的位置:
“不如就让毓灵坐到朕的身边吧?”元帝手中正剥着螃蟹,瞧着挪来挪去,直接如此提议。
这正好就对上了云缚安的想法。
云恪本来不想,云缚安却趁机附耳同自家爹说话:
“爹,有我放心!”
自己坐在元帝身边才可把握住场子上的情况。
出了什么意外,也能让元帝看在元后疼惜她的面儿上原谅云家。
其实,这次云缚安更多的猜测是元帝想要云家的兵权。
所以才来到云家了。
他想让云家自主地交出兵权,但是云缚安觉得,如果兵权真的交出去了,只怕是云家更会如履薄冰,无兵权傍身的云家下场应当会很惨。
所以云缚安才会答应元停的提议,先对佘太师下手,让元帝的视线从云家身上离开。
最差的可能,就是元帝会选择随便给云家安一个罪名来解决。
宁可自主上交,但是这个上交,还要重新同阿翁和自家爹爹商量。
方式一定是需要大义凛然的,并且,需要文武百官都看见。
让天家心中过意不去,甚至决定好好对待云家,这方才是正理。
但是今天,肯定不是这个机会。
风吹过来,云缚安回了神。
乖乖巧巧地问道:“陛下,今日您是君还是友呢?”
天子抬抬头,他一向是喜欢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做事情该沉稳的时候沉稳,该犯傻的时候犯傻,况且,从来都没有过不好的心思,所以他很是喜欢。
“那毓灵希望朕是君还是友呢?”元帝如是问道。
云缚安老老实实地说道:“您平日里是天子,现在在我们家,就是阿翁的故人,所以应该是友啦!”
“好,那就按照毓灵所说,今日我不再是朕了,而是你阿翁的朋友了。”元帝听着这话倒是没有之前进来时那般紧张的感觉了。
虽然是天子,他也要随时保持威仪,但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让他放下做君的想法,只是普普通通的友人。
尚德芳在外面领着一众太监,等在院外。
一下子听见云缚安如此大胆的话,心都要提到胸口了。
听见元帝没有生气,这才放下了心来。
不愧是毓灵郡主,揣摩帝王的心思,真是很有一手。
他几乎就没看见过元帝在毓灵郡主面前生气,有也是因为毓灵郡主受到伤害了。
“给你,陛下!”云缚安理所应当的将一盏黄酒递给元帝,“现在您只是我的长辈了,所以说,今日您讨厌的黄酒也要与我们一道共饮才是!”
因着吃螃蟹是要配雄黄酒的,不过陛下向来饮陈年佳酿惯了,不太喜欢。
要是皇帝的身份,只怕就得指使下人立刻就去买去,但是云缚安便借着人小胆大,直接将雄黄酒递给元帝了。
“陛下现在是在我的家哦,要客随主便的!”云缚安挤了挤眼睛,一派古灵精怪。
云蕤瞧见自家小孙女这般模样,心中揣测到她想做什么,连忙装作脸上十分着急,冷汗直冒的模样道:
“陛下息怒,这小妮子胆大妄为……”
元帝却摆摆手,十分轻松:“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姑娘天性如此,况且,我现在只是你的好友,何来君臣之仪啊?”
云缚安装作狐假虎威的模样:“就是啊,阿翁,你完蛋了,你要违背圣旨啦!”
逗得元帝开怀大笑!
“陛下,娘娘在宫中还好吗?”云缚安剥蟹不太利索,好不容易剔下半只螃蟹的肉,沾了姜醋便一脸严肃地送到元帝面前,“陛下,我很敬重您的,所以这一小碟子蟹肉,算是孝敬长辈的!”
人小鬼大,元帝眉眼是抑制不住的欢喜,伸手便一脸严肃地将这碟子肉拿过去:
“好的,既然是毓灵的心意,那我这个长辈就却之不恭了。”
平日在宫中,什么珍馐美味都吃的多了,此时这平凡的蟹肉似乎也变得不普通了。
况且,元帝在宫中的时候,那些人都恨不得将他这位皇帝供起来。
皇后呢,与他举案齐眉,是以对他恭敬过多。
后宫的妃嫔妾侍,对他敬畏害怕。
臣子更不必说了。
这上位的二十余年,他很难体会到这种真情实意了。
刚到云府门口的时候,他分明还在考虑如何卸掉云家的兵权,但是此刻瞧见这一家人的状态,或许兵权在他们身上,才是最安心的!
云恪剥了一碟子蟹肉传过去:“小女无状。”
“小姑娘都爱娇爱俏,况且你家小姑娘长相昳丽,便是脾性活泼一些也并不妨事。”天子似乎是喝醉了酒,“云卿哪,你也别怪我,为何总是针对云家,我脾性小,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我害怕这兵权旁落啊!”
云缚安余光去观察元帝的神色,却发现他眸光明亮,似乎不像是喝醉了。
手上却一直不停,在剥着螃蟹。
天子这时推了一叠蟹肉给她,是他方才剥了半天出来的撑过:“瞧着毓灵爱吃蟹肉和蟹黄,这些都给毓灵了!我是大人了,大人不好这口了……”
当了皇帝,就得食不言寝不语,还得食不过三。
这些东西都是皇室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即使是那么小的事情,也变成了束缚皇室的规矩。
一举一动制衡直到,都是皇室中人自小要学会的!
云缚安能体会元帝的心情。
于是看着云蕤,想知道自己的阿翁会如何作答。
云蕤果然上道:“微臣的父亲自小就告诉过我,让我只做个将军,不做别的,就单纯做个将军,只效忠当今陛下。”
“陛下,难道您看不出来吗?”
元帝如何能看不见呢?为了这么一句话,云家已经死了不止一个云怀了。
死掉的人都在向他证明,云家绝不会有站队之心。
可奈何别家都在极力拉拢有兵权的云家,保不齐那一日云家便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啊!
“微臣的年纪也大了,也该置身事外了,陛下,求您给微臣一点机会,别逼臣逼得太紧……”云蕤这些年征战沙场,确实已经足够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