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是在东京都内十分出名的美术培训中心。
无论是素描、速写等常规基础的美术教学,亦或是水粉、水彩,油画等进阶课程,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都有专业老师进行教学。
能在日本的心脏‘东京’搏下‘都内第一青年美术培训中心’的名声,也足以看出其不凡之处。
当然,仅仅只是指高中青年的美术课程。
说白了。
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所针对的也就只是准备参加东京五大美院的学生所设立的一个紧急补习机构...
也就是所谓的课后补习班而已。
教育那些专业大学里出来的大学生...他们显然还不够资格。
可就算如此,也足以说明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含金量。
同样,这也是一手打造出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国井惠辅最大的自信来源。
但是这会儿,他却为画作以及眼前的青年犯了难。
眼前的画作是一幅水彩画。
水彩画主题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往年日本艺术类大学的考试基本都只是考素描或者色彩表达。
他们培训中心也确实缺少优秀的色彩表达方面的老师。
题材不限,优先采用水平更高的作品。
至于眼前的作品。
国井惠辅再度低头看了一眼,在心中也是再感叹了一声——
“画得可真好啊。”
那是一幅透着悠然意境乡间水彩画。
水彩画的颜料感通透,颜料的透明性使水彩画产生一种明澈的表面效果,而水的流动性会生成淋漓酣畅、自然洒脱的意趣。
而眼前这副水彩画,则同样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以白色作为柔和的底色下,是微微泛着蓝灰色乡间湖泊。
在干脆利落的老辣笔触下,是水波生机勃勃的通透感。
而这一大片在湖泊之上,阳光又洒落于岸角层叠而上翠树,淡黄的光感泛着细碎鳞纹,荡漾。
蓝灰显冷色的相间湖泊中倒映着被暖色调所包裹着的青绿色树木,使得整个画面看上去居然如此协调。
通透波动之感。
让国井惠辅仿佛能够透过画面,轻嗅到乡间松软泥土的气息。
画得好。
画得很好!
这幅水彩作品的质量甚至能够刊登进他们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的三千日圆销售的水彩画集中。
在这一批面试者当中。
可以说就只有眼前这位青年这幅画是完全符合,甚至可以说是超出了国井惠辅期待的画作。
按道理来讲,这会儿国井惠辅应该就要通知青年准备下周过来上班了。
但是...
“不好意思...是叫南乡时...先生,对吧?”
国井惠辅从口袋取出一包烟,拍了拍烟盒底,抬起头看向青年。
眼前是一位留着干净短发的青年,长相清秀好看,双眼温和干净。
可最吸引人的,或许还是国井惠辅从青年身上感到的没来由的自信感。
这份自信感让国井惠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听见国井惠辅叫住自己,青年也是适当地露出微笑:“是的,国井老师。”
他的笑容不过分谄媚,也不过度迎合。
他这和善的态度让国井惠辅干咳一声。
随后,国井惠辅才表情认真地开始评价:“南乡先生,根据我们的考核以及观察,您这份作品是这次面试者中质量最高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将南乡时的画板拿过来:“无论是色彩还是笔触,这次面试者里,您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青年并没有表露太过欣喜的情绪,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国井惠辅。
再没有得到确切答复前,再怎么庆祝都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南乡先生,我看过您的简历,您还只是一位大学的在校大学生...对吧?”
国井惠辅抬起头,眼神扫视着南乡时,又像是有些遗憾地摆了摆手:“很遗憾,您的资历还不足以支持您在我们的上北川美术培训中心任职。”
资历。
这是在日本职场乃至社会都绕不开的高山。
更加别提本身就极其看重名气,极其注重‘沉淀’的美术这一行业了。
有名气的传统画家走到哪儿都有人随身供着。
你本身画得很好,但你没有名气,那你的画就是没有商业价值,就只一张废纸!
什么?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想艺术品商业化?
好啊。那你就等着饿死吧。
生活,一直就是这么现实。
南乡时说白了就只是一介美院大学生,甚至连大学都还没有毕业。而且南乡时还不是名校学生。
凭什么与这些应聘者打?
这一次的应聘者里面有不少东京五大美院毕业的大学生,其中还有几个曾经还斩获画赏中的金赏。
这些获奖资历摆起来,足足可以垒一个桌子高。
反观南乡时的简历。
就只是一位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资历上明显不能与其他人相提并论。
到时候台上一众老师各种各样的奖项,头衔介绍个不停,到南乡时这里就只是‘普通大学生’...
只是这么听着就有些莫名寒酸。
这也是虽然南乡时画技不逊色所有人,但国井惠辅却依旧不想采用他的最重要原因。
可是,让国井惠辅没有想到的是,安静通篇听完了自己评价的南乡时并没有过多的感情波动。
南乡时只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接着便以那双平静的双眼看向自己。
没有国井惠辅想象中的大吵大闹。
更没有大学年轻人不成熟的锋芒毕露,出言讥讽。
南乡时的目光还是那么平淡。
看到这里,国井惠辅忍不住摇摇头,取出了一份简历:“实话和南乡先生你说吧,这次我打算录取的人是从武藏野大学毕业的安藤近先生,他曾经于国立大学青年大赏中夺得了金赏的好成绩,简历十分适合我们美术培训中心。”
他像是劝说南乡时死心一样,补充了最后一句:“十分抱歉了,南乡先生。”
说完这句话,国井惠辅摇了摇头,也没有继续打算再与南乡时说下去的欲望。
可让国井惠辅没想到的是。
面对这几乎已经盖棺定论的结果,南乡时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我想问一下。”
“想问一下?”
“嗯。”
南乡时抬头,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我只是想问一句,我要怎么样,才能取代这位安藤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