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眼里冒出跃跃欲试的光芒。在村里上学的时候,谁欺负他他都是去找本家的大哥们,把对方打服了,以后就再也不敢刺头了。
可片刻功夫又犹豫了,大龙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之前他妈也教训过大龙,后来他们不一样还是打他吗,而且还打得更狠了。
林清问“小婶子,要是那群混不吝的再打卫国呢。”
见卫国使劲点头,赵蕾冷笑,“他爹和他叔是为人民牺牲,他们害人民英雄的孩子,就是坏分子!”
林清愣愣的看着赵蕾,乖乖,这个帽子可不小啊!
赵蕾带着卫国去了赵家借驴车,把大龙和大虎的双手绑起来,绳子另一头绑在驴车上,一群人午饭都没吃就去了县城。
县委和市委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北。依旧是赵辉和赵满赶车,赵蕾一手揽着吃着枣泥糕的卫国,一手拿着一只短小的放羊鞭子,大龙大虎每每开口骂人,都得吃赵蕾几鞭子。
孩子不是她家的,她可不在乎疼不疼。
卫国把一包点心吃完,抹抹嘴边的点心渣,“婶儿,渴了……”
一边的赵满忙拿出军用水壶,“卫国,红糖水!”
卫国咧嘴笑着接过来,“谢谢小满哥!”
大虎狠狠咽了咽口水,刚才饿了不给吃,现在渴了该给点水喝了吧?
“臭小子,我也渴了!”
这一嗓子吓得卫国手一哆嗦,赵蕾抬手就是两鞭子:“闭嘴!”
大虎依旧嚷嚷:“给我水喝,我又饿又渴走不动了!”
赵蕾又狠狠给了他俩几下,直到俩人再也不敢再吭声,才冷笑,“小辉,赶快点,一会我带你们去吃肉包子!”
“好嘞!”小辉紧赶一阵,扯得后头腿肚子都软了的俩小子一阵踉跄。
几人赶到县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赵辉赵满两兄弟早就饥肠辘辘,只盼着赶紧吃到大白包子。
小卫国心里不高兴,一包枣泥糕就给赵家两兄弟分了四块,剩下四块全进了他肚子里,一会吃肉包子一定吃不多,亏了!
至于大龙大虎两兄弟……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没他们的份儿!
赵蕾进了国营饭店,买了八个大包子,两个女人拳头大的窝窝头,付了钱就出来了。
卫国在驴车上巴巴看着,闻着包子味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赵蕾从包里拿出一张油纸,给他包起半个肉包,“吃不完剩下,回去还有。”
把剩下的七个肉包都给了赵满两兄弟,“我早上吃饭晚,吃不了那么多。”
其实是因为怀孕压迫胃,吃的少而勤。
赵满赵辉上回就领教了她的饭量,也不多说,一人拿起一个包子开啃。
原本以为会给自己剩下两个肉包的卫国小同志眼巴巴看着俩人你一口我一口,一点也不客气。他愤愤咬了口肉包,默默心痛。
两个军用水壶里的水喝了个干净,大龙大虎俩人眼睁睁看着肉包子还剩三个,再也忍不住了,“我俩还没吃呢!”
“等会你俩就有吃的了。”赵蕾拿起水缸倒了些水喝,又让卫国漱口。
没多久驴车就又上路了,只是这回赵蕾和卫国坐在一边,大龙和大虎大剌剌坐在驴车上啃窝头,本来不想啃的,可是在饿着和吃窝头里选,还是吃吧。
赵满和赵辉两兄弟坐在边角——原计划是走着赶路的,可是吃的太饱走不动了。
市公安局刚刚上班,驴车到了门口,赵满两兄弟就下来把赵蕾俩人扶下来,又拉着大龙大虎手上的绳子进了公安局。
刚吃过午饭,加上工作少,一群人除了喝水看报纸,就是聚在一起聊八卦。
赵蕾等人一进门,办公桌上聊天的几人便抬起头,“干啥的?”
赵蕾:“报案。”说着又给赵辉使眼色,让他把大龙大虎手上的绳子解了。
一秃头男人拿着纸笔上前拍拍那把长椅,“来来来,坐坐,说说是怎么回事?”
赵蕾感激的点头,拉着卫国坐在长椅上。把之前秦家一群人带人把自家砸了个稀巴烂,到秦母几人对着她辱骂,到秦大姑的孙子欺侮烈士遗孤,把小卫国打得浑身是伤,还用绳子绑着他的脖子让他学狗叫一系列事通通讲了一遍。
“我原本以为是我嫂子心不平,怀疑我拿了大伯哥的抚恤金。现在来看,还指不定是谁出的损招。一群人砸了我的家,不但不赔钱,还堵着县公安局长,说人家欺负烈士遗孤!让县公安局不敢处置他们。我们卫国才七岁啊,被他们家孩子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这么冷的天,穿的衣服又破又短……”
她抱着卫国呜咽,“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市公安局里有三个文员,一开始只是看热闹,越听到最后越气愤。赵蕾说完以后,仨妹子一个跟着哭,一个跟着劝,一个气得破口大骂。
大龙大虎看着女文员骂他们,登时怒了,张口就回嘴:“你个赔钱货再骂!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大虎:“你再骂信不信我让我奶堵了你的嘴,把你扔到男人窝里去!”
整个办公室都静了,敢骂局长闺女,真是无知无畏。赵蕾也被这话雷得里焦外嫩,这都谁教的啊!
破口大骂的女文员明显有后台,她气得哆嗦着手,半晌才扭过头来,“老周!去县公安调案底!老李去找他家大人!”
老周就是那个中年秃头男人,他是市公安局的队长。
赵蕾忙低声问卫国,“他爹在哪工作?”
“只知道都是正式工。”卫国小声。
赵蕾忙抬头,“警察同志,这两个孩子的大人都在县里工作,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厂子。”
老周为避免尴尬,赶紧溜了。老李则是让人把两个孩子带走,审问去了。
小张文员气得脸红脖子粗,片刻老李就出来了:“一个钢厂,一个纺织厂,咱分头去问吧。”
小张文员一刻也不耽误,“你去纺织厂,我和小李去钢厂。”
两边分头行动,没多久县公安局的李队长就来了,他擦着额角的汗,“小赵同志,咋回事啊这是?”
不是说好赔偿吗?那边钱还没凑来,怎么又闹到市公安局来了!
赵蕾用袖子蹭蹭眼角,袖子上的辣椒汁虽然干了,效果却没减。
就见她一边哭,一边道:“李队长,我可不敢给你添麻烦了,秦家有我嫂子这个军属,他们威胁着你没法正经办案。前头抢粮食的事还没解决呢,这又把我侄子打的浑身青紫,没一块好肉。”
“这孩子才去秦家一个多月啊,现在又瘦又弱,见着好吃的都不敢要。他们家孩子一个个膘肥体壮,还把我侄子当小狗一样栓着回周家村要饭呐!”
她眼泪簌簌的落,卫国也悲从心来,扑进赵蕾怀里呜呜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