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站在客栈门口，回头看了半天没见到莫扬。转过头，见莫扬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柜台后面了，还冲他点了下头。
熊孩子咧嘴一笑，进了客栈，随手从一张桌子的筷笼里抽了根筷子，当的一声，在这桌一个客人的碗上敲了一记。
这个事他以前没少干，熟练得很。
不就是每张有人的桌子都去敲几下么，有什么难的？
当！当！当！
被骚扰到的客人或皱眉、或呵斥，熊孩子却不为所动，小腿迈得越发欢快了。
眼看再有几张桌子敲完就可以拿到弹弓，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衣襟，双脚离地给拎了起来，眼前出现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
熊孩子两手抓住拎起自己的这只手臂，双脚乱蹬，嚎叫几声又低头去咬那人的手。
那人用另一只手拎住熊孩子后颈，将其按在长凳上，照着屁股抽了两下。
客栈里吃饭的大多是这一片的熟客，认得那人是云尚镖局的总镖头尚凯。
玉州这边拿筷子敲碗被视为要饭行径，在餐桌上做这种事是非常不礼貌的，所以大家对熊孩子很生气。
到尚凯这可就不光是生气了，因为他小时候真的要过饭。
熊孩子被打了屁股，又疼又气，放声大哭起来。
尚凯却毫不客气，又抽了两下，拎起熊孩子走到客栈门口，冲着对面喝道：“张金德，给老子滚过来！”
这一声喝就像是天上突然打了个雷，街道上的喧嚣都沦为了不足道的背景音，熊孩子吓得都不敢哭了。
不一会，张金德跑了出来，见自家儿子被尚凯像小鸡一样拎着，顿时就怒了，大声道：“尚凯你干什么，赶紧把我儿子放下！”
尚凯瞪着张金德骂道：“你家这小崽子不干人事，老子就教教他做人的道理！”
张金德叫道：“他一个小孩子，能做下多大坏事？我家孩子自有我来教，用不着你指手画脚！”
尚凯也不愿跟一个屁大孩子斤斤计较，何况已经打了屁股，算是惩罚过了，便将熊孩子丢给张金德，说：“带回去好好管教。”
张金德连忙将儿子接在怀里。熊孩子脱离魔手，又有了依仗，顿时放声嚎哭起来。
尚凯转身正要进客栈接着吃饭，听到张金德念叨：“那么大个人，跟小孩子计较，简直混账！”
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回过身说：“好，那老子就跟你计较。你家这小崽子再犯到我手里，我砸了你的店！”
张金德冷哼一声：“那你试试看！”
尚凯咧嘴笑了笑，说：“不信你试试？”
外面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明明是你家孩子的错！”
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张金德立即怼了回去：“小孩子又不懂事，你们有完没完？他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这一下像是捅了马蜂窝，客栈里吃饭的客人、闻讯来看热闹的邻居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很多人忍这熊孩子已经很久了，场面顿时成了集体声讨。
一听这熊孩子居然这么操蛋，纯路过的吃瓜众也发表了一下感想，张金德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尚凯这时反倒没怎么说话，因为他发现大家讲得既丰富多彩又全面详实，根本没有补充的机会。
熊孩子还不懂什么叫舆论压力，但知道现在这场面对他们父子很不利。
于是大声喊：“是客栈掌柜让我这么干的！”
“呵，这孩子还撒谎！”
“简直不可救药！”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信这熊孩子的话。
就连张金德都不信。
但他仍不觉得自己家孩子有什么错，只是一张嘴怼不赢这么多人，便抱着儿子回到了茶楼里。
围着的众人也就散了，逛街的继续去逛，吃饭的接着回去吃。
莫扬在店中冲大家作了个罗圈揖：“各位，对不住啊，耽误大伙用餐了。”
众人纷纷表示，莫掌柜不用背这个锅。
尚凯更是说：“这是我与那张金德的事情，和小掌柜无关。他家那臭小子，就是欠收拾！”
店中一片附和之声。
莫扬又与尚凯闲聊了几句，回到了柜台后面。
看来他之前喊那一嗓子，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就很好。
尚凯算是老主顾了，未发迹时便经常来店里吃饭，与客栈前老板李长福有些交情，故而一直叫莫扬小掌柜。
这位算是长福客栈的一众客户里，身份地位最高的了，有着【开元境】的修为。
但愿他能把熊孩子给镇住吧。
……
……
张金德家的熊孩子自从被尚凯教训了一顿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街面上。
坊间的主流看法是，张金德虽然也是有跟脚的，但遇到了尚凯这种狠人，也只能认怂，所以把儿子关在家里了。
其实尚凯在街坊邻居当中的口碑要比张金德强得多。之所以说他是个狠人，是因为他放过的狠话从不落空。
莫扬却知道，那熊孩子十有八九是被张金德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系统给出了这样一条经验信息：
——张狗蛋学会了制作【弹弓】，获得经验值+1
这让他颇感惊奇。
虽然弹弓这玩艺儿没什么技术含量，熊孩子玩过之后自己照着做了一个，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他诧异的是这样居然也能拿到经验值，这可真不是他教的啊！
然后又过了两日。
——刘二蛋学会了制作【弹弓】，获得经验值+1
——王狗剩学会了制作【弹弓】，获得经验值+1
——韩小牛学会了制作【弹弓】，获得经验值+1
……
一连七八条，都是弹弓带来的经验。
玉州这边的习俗，大多数小孩子都先取个阿猫阿狗之类的小名，直到十多岁才有正式的名字。
虽然也有不少人顶着狗蛋牛蛋的名字过了一辈子，但像这样一窝蜂地去做弹弓，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的行为。
也是因此，莫扬推测张狗蛋一连几天没出现，应该是被送到什么地方避风头去了。要是被关在家里，哪会有那么多玩伴。
也不知一群带着弹弓的熊孩子，会不会惹什么祸。
莫扬有些忧郁。
大概爱因斯坦听说原子弹试验成功时，也是这种心情吧。
同时也有些憧憬。
要是全天下的人都学会做弹弓，那能升几级呢？
当然，这只是瞎想。
但他感觉思路被熊孩子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