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现在的国情，他心里有了底。
“其实我只是一介布商，哪里敢对凤丘城未来指手画脚，不过若是只谈经商，我可以说上一二。”
谨慎，不错。
“那闵家主说说吧。”
“好的，自旱灾以来，粮食产量的减少，导致百姓们无粮可吃，不得不花钱购买。百姓们可以不穿新衣服，但不能不吃粮食。
结果就是，供大于求，粮食涨价，百姓开始疯狂的屯粮，怕以后粮价更高。
最后，他们一大半的积蓄，甚至全部积蓄都拿来买粮食，那就没有钱再去买别的。
旱灾看似跟除了粮食的行业无关，其实是错的，而是息息相关。
这么说吧，百姓没了衣服可以用其他法子遮体避寒，而没了粮食只能等死。
其他行业，同样如此。”
三人点了点头，对方看的还是很透彻的。
闵家主继续说道，“我曾大量收购粮食稳定凤丘城的粮价，甚至施粥给穷苦的百姓，说白了，其实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整个闵家。
若是百姓们活着都艰难，我布行又哪里来的生意。对不对？
现在虽然生意差，也不是没有收入，赚钱谈不上，但总比没有的好。我还需要养活那么多伙计，师傅，还有他们的家人，所以哪怕有一两的收入我都不嫌少。”
宋清问道，“为什么不辞退一些人，布行的生意不好，应该用不到那么多人吧？”
闵家主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里有一半都是闵家的老人，他们几乎一辈子都在为闵家尽心尽力，我可以因为他们犯错误辞了他们，可以因为闵家生意倒闭而裁人，但绝不能因为灾害而抛弃他们。
再难，我也能撑一撑，可他们离开闵家后怎么活？
还有一部分是有手艺的师傅，他们是闵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将来布行东山再起靠的就是他们，更不可能辞退。不但如此，我还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他们和他们的家人。”
对待伙计讲情，对待师傅讲利，不管是情还是利，他都不会辞退一人，将重担扛在自己身上。
“至于布行的未来，说实话，我看不到，除非旱情结束，否则不只是我，各行各业可能都会随着旱情消失不见。”
有一句话他没说，到了他们这些商户撑不下去的时候，百姓们也早就不在了。
真到了那一步，整个大周也就快撑不下去了。
厅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他看似再说自己这一行，其实再向宋清表达自己的担忧与无奈。
他一介商人能做的太有限了，甚至为了活命，他可以举家搬迁，但大周那么多百姓能都搬迁吗？
所以朝廷赶紧想办法吧，要不然再过两年就真的完蛋了。
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宋清读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忧国忧民的人。
而且，他的神色自然，没有一点刻意作假在里面，这一切都是他的肺腑之言。
如果没有彦妍说的那个倩娘，宋清对他的印象可以说会非常好。
但，这个答案，他还是想知道。
“闵家主，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对方身体微微一震，好似猜到了了一样，他犹豫了下点头。
“请问吧。”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对方没有犹豫的说道。“我知道宋少爷为什么这么问，应该是听说了关于我和闵家的事吧。”
他能理解，因为对他的事感兴趣的人很多。
“关于这件事，换成别人我都不会说，毕竟关系到我夫人的名誉，我更希望大家认为那个人就是我，而峥儿就是我的孩子。不过，若是宋少爷想知道，那我会告知。”
对方说话很有技巧，让宋清没法在追问，总不能仗着身份追问人家的隐私，冒犯人家的夫人吧。
彦妍适时开口，“那闵家主能说一下你和那个倩娘什么关系吗？”
“你们知道倩娘？”
闵家主没想到他们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啊。
他苦笑了一下，“我不想说太多，不过我可以跟你们说说我和倩娘的关系。
我跟倩娘其实没关系，而是跟她兄长有关，倩娘的兄长是琴师，当年在闵家教我夫人弹琴。
后来我流放后，在流放地遇到了他，他留了下来，教我读书写字，凭借着知识我不但可以干一些轻便的活，还被管事器重。
两年后，倩娘的兄长打算离开，偏偏在他离开前一天，矿场发生了事故，他为了救我被石头砸死了。
我一直记着他的救命之恩，流放回来后我就打听他家里的消息，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倩娘。
关于倩娘的事，我夫人是知道的。”
末了他加了一句。
也就是说，我没别的想法，只是想报恩。
彦妍微微挑眉，“按你的说法，倩娘应该感激你才对，为什么要赶你离开，还不想跟你来往了呢？当然你可以说，她看到你想起她哥哥这类的理由。”
最后她也加了一句，将他要说的借口给堵上了。
闵家主看了一眼彦妍，心思流转，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倩娘见面说的话对方都知道？
不过，显然，用她说的那个理由是不可行了。
“我跟倩娘之前有些误会，至于什么误会，我并不想说，还希望各位谅解。”
他干脆不找理由了，直接表明自己不说，难不成他们还能逼自己？
彦妍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道，“这是闵家主的私事，当然有权利不说，还请原谅我们之前的冒昧。”
“没什么。”
对方欠了欠身，表示自己不在意，他不想得罪这些人。
到现在，他都不知这些人的来意呢。
彦妍看了眼宁远和宋清，觉得差不多了。
其实之前选人，她都没问这么仔细过，只要第一感觉不错，有利可图，人也不坏，她就会给出会员卡。
现在问这么多纯粹是八卦之心作祟。
她示意表哥，可以说正事了。
宋清清了清嗓子，“闵家主，前两天城主府提供的粮食，若是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朝廷的救济粮吗？我好像没这个资格吧。”
他不是皇商，又不是官，哪里有那个本事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