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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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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南下赣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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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们留下来帮忙吗?”闫胜问。

    “又不知道山贼什么时候来。你们还是先去探探那『巫丹弟子』的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吧。”圆性说着,看看邢猎等人,展颜一笑:“而且你们留下来,我就没有什么练功的机会了。”

    他拍拍放在身边的大布袋,里面装着沉甸甸的“半身铜人甲”。

    “我有这个伙伴嘛。”

    横溪村民都感动得朝圆性下跪。

    “起来!”圆性带点不耐烦地挥挥手:“跪我干嘛?我又不是佛祖菩萨!先说好啊,不管山贼过多久才来,十天也好,半月也好,每天给我吃两顿饭,少不了!”

    他转头又催促准备出行的邢猎等人:“去吧!我办完这里的事情,自会去庐陵找你们。可别丢下我就走!……”

    邢猎一想起圆性这个豪迈的少林和尚,不禁微笑起来。

    正午时分的郊外风和日丽,再无昨日大雨的半点痕迹。阳光之下,邢猎心情轻松,把马儿放缓了,尽情欣赏郊外的风光。

    闫胜也把马拉慢,伴在邢猎旁边。

    “邢大哥……你好像很快乐啊。”

    “你看。”邢猎指向走在前头的另外三个同伴:“我们现在有五个人。过一阵子再加上圆性就是六个。想起来,不过大半年前,才只有我跟你俩。”

    闫胜也看看同伴。这时练飞虹在前头尽情策骑奔驰,竟在马背上唱起歌来:

    “大红的花儿像妹妹的妆哟

    盘龙的山给风吹的黄哟

    铁青的马儿唷鞭声响哟

    哎呀哎唷哎哟

    哥儿的心像天上太阳……呀哟……”

    这是甘肃凉州一带旅人常唱的歌谣,腔调独特而奔放,练飞虹以他那把苍劲的嗓子唱出来,更有一股行者志在四方的豪情。

    闫胜听了,不禁向邢猎点点头:“的确是很教人高兴的事情呢。”

    “你们干吗?”佟晶这时回头高呼:“快进城里去呀!我饿得要死了!”

    邢猎和闫胜笑着相视一眼,同时催马赶上去。

    先前几天他们都在冒雨赶路,没有机会看清楚环境,此刻晴朗的天空之下,闫胜见吉安府一带山水丰富,东、南、西三面山势连绵,远处峰岳秀丽苍翠,各处又有河水流灌,生机勃勃。

    这风光在闫胜眼中,跟从前老家四川灌县一带颇有些相像,因此格外喜欢。

    可是他心里同时疑问:这等江南水乡,土地肥沃,百姓理应衣食无忧。何以先前经过那些村子,包括横溪村,都会这么穷?甚至有人冒死落草当山贼?……

    在佟晶催促下,五骑转眼就临到庐陵县城之外。

    远远只见那县城围着青色的城墙,从那北城门可窥见内里屋楼相连,似是颇为繁盛。不过闫胜早已见识过成都、长安、汉阳这些一等的大城,这庐陵相较之下就不免显得寒酸了。

    只见城门之外,本来正聚着一大群出入的百姓,也有在门外摆着小摊子的。他们远远看见邢猎等五骑急奔而来的影子,马上仓惶收拾走避,都逃入了城门里。

    “难道又误会我们是山贼吗?”练飞虹只感纳闷,伸手一拍马臀快骑冲出。他久居广阔高原,六、七岁就在马背上讨生活,五人里以他骑术最是精湛,尤胜骑射了得的川岛玲兰。

    练飞虹加快接近城门,只因看见有两个守门的保甲正站在门里,生怕他们将门关上。

    那两名神色慌张的保甲却只是呆站不动。练飞虹单骑冲入城门内,急勒得马儿人立嘶叫。他回头一看,两名保甲都垂头不敢望他,只是惊得牙关颤抖。

    他们不敢关门,是怕得罪我们。看来真的给当作山贼了……

    “别怕。”练飞虹取下斗笠,露出白发白须:“我们只是路过的旅人。”

    两个保甲看看飞虹先生苍老的脸,都感愕然。但再看见他身上和马鞍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不同兵器,浑身透着凶悍的气息,两人还是不肯相信。

    邢猎等也逐一驰入城门来。保甲看见他们一个比一个古怪,有男有女,当中还有个只得十几岁的带剑少女,似乎并非贼匪,倒像一群江湖卖艺的,两人神色才稍稍放松下来。

    邢猎看见保甲的神色反应,没想到连在庐陵县城,治安竟也是如此不靖。

    “先进城里探看一下。”他跃下马鞍,整一整腰间两侧双刀,并将挂在鞍旁的船桨取下来,另一手牵着马儿缰绳。“要小心。”

    其他同伴也都下了马。五人从城门正中的大路牵着马儿直进,走入了县城北面的市集。

    这城镇毕竟也是统辖三百余里地的大县首府,地方也算不小,道路两边店铺饭馆林立,屋宇建得甚密,但入了城街近距细看,方才见到其中好些商店屋子都已破败丢空,就算还有人居住或做生意的,此刻全都也重门紧闭,街上竟是空无一人,有如死城。正午的猛烈太阳之下,乏人打扫的街巷,随风刮起阵阵沙尘,有一股极诡异的荒凉气氛。

    市集里静得要命,就只有他们几个人的足音和马儿踱步的蹄声。偶尔经过丢空的店子,半掩的门板和窗子给风吹得摇动,吱呀作响。

    佟晶在夏日之下策骑了一整个早上,明明热得大汗淋漓,但见了这景象,心中不免一凉。

    “怎么了……这简直像是鬼城嘛……”那“鬼”字一出口,她自己也哆嗦了一下,伸手掩住嘴巴。

    “那边……”川岛玲兰用手上长弓指向前面高处:“挂着些什么……”

    其他人也看过去,只见市集中央有一片广场空地,竖着一根两、三层楼般高的大旗杆,顶上挂着的却是两件不明的大东西,正在徐徐摇曳。

    还没有走近过去,五人已经心感不祥。

    果然走到旗杆前十数尺处就看清了:上面倒挂着的是两具无头死尸,已经日晒风干,不知挂了多少时日。尸体垂下的四条手臂被绑在一起,腕处垂吊着一块像木牌的小东西,在这高度看不清楚是什么。

    佟晶看见干尸,脸色发青:“幸好还没有吃饭……”

    “为什么没有人把他们卸下来?”闫胜问。

    “也许是不敢。”练飞虹指一指尸体上吊着的木牌。“这尸体,有主人的。”

    邢猎朝川岛玲兰打个眼色。川岛玲兰会意,从背后箭囊抽出一枚羽箭,搭上长弓,立定姿势朝上拉个满弦,瞄准后手指轻放,箭矢斜上激射,切断木牌的绳子,木牌随即摔落地上。

    闫胜上前把木牌捡起来一看,上面刻着一个古怪的弯曲符文,刻划处涂有已经颜色变淡的红漆。

    “这是什么字?……”闫胜疑惑地将木牌交给邢猎看。邢猎一瞧皱皱眉。

    “这种字符,我好像在哪儿见过……”邢猎说着,却又想不起来。他往日到过的海外蛮国部落有不少,见过许多异族文字或符咒,因此一时无法肯定。

    “啊,等一会儿……”闫胜伸手摸摸木牌上的刻字:“我也好像见过相似的符号……”

    闫胜这话教邢猎感到奇怪。假如两人都见过这符文,也就必然跟邢猎过去海外的旅程无关,而是近这大半年的事……

    就在这时,广场四周的街道巷口,突然出现丛丛人影,打断了邢猎的思绪。

    五人同时互相背向戒备:闫胜和佟晶握住腰间剑柄;川岛玲兰抽出另一支箭;邢猎和练飞虹伸手搭着插在腰后的飞刀。

    从街巷暗处走出来的,却都只是寻常的县民,男女皆有,一口气竟冒出了近百个,正向邢猎等五人包围接近过来。

    邢猎仔细看看来人,发现他们甚不寻常:许多人都头发凌乱,衣衫污烂,脸庞深深凹陷,身子更瘦得快撑不起衣服;每张脸的皮肤,即使在烈阳映照下,仍然泛着灰暗的颜色,更因为轮廓瘦陷,阳光从头上投下来,脸上都是深刻的阴影,加上呆瞪的大眼,简直犹如一条条会行走的活尸。

    他们蹒跚走着时,许多都在喃喃自语,或者嘴巴半张,嘴角流出涎沫,一个个神情状似痴呆。

    就跟圆性所形容的那个“疯子”,一模一样。

    但是一座小城里,同时有这么多县民患失心疯,那是绝不可能之事。邢猎心想必有其他原因。

    难道这许多人都跟……“巫丹弟子”有关吗?……

    这群行尸走肉似的怪人,虽然看来没有力袭击,但光天白日之下,在这死城般的荒凉街中,突然涌出来这么一大帮,还要从四面围拢,不免令人心寒。就连见过许多场面的练飞虹和邢猎,心头也都有凉意。

    人丛再接近了一点,邢猎他们才听得见,其中有的正在喃喃说着什么:

    “给我……求求你……给我……”

    死在圆性眼前那“疯子”,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他们到底要什么呢?

    人群最前排里,有几个似乎比较清醒的,这时突然停下步来,仔细打量五人外观衣服好一阵子,然后丧气地说:“不是……他们不是……黑莲术王座下的爷儿们……”这几个人说着就开始掉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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