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下呗,为什么拿这本笛谱?”
清涟没吭声,问别的他都说,问到与他娘有关的事,他甚至很乐意同他们讲,但每到问到他笛谱的事,他就立马住了嘴。
清涟家住在一个小村子里,离这里不算远,但一般情况下若是想进京城,万不会经过他们这里。
但他却说是他娘亲病了,村里没有郎中,他才准备到城中去请。
这倒是可以解释它拿了药柜里的药,但他显然不懂药理,随便拿了些,还叫司空宸发现了。
“你若不说,我也没什么耐心同你耗着了,说不定再过会儿就要严刑逼供,怎么样,说不说?”司空宸摆出一副“我好为难,我不想欺负你”的表情,看向清涟的目光像是看一个命不久矣之人。
“不说的话,我先把你的指甲盖都撬掉,应该会流好多血,然后,切你几根手指什么的,或者从你别的地方削几块皮肉,啧啧……”
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少年,清涟显然还是怕的,他的目光跟随着司空宸手中翻飞的短刀,生怕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飞到自己身上。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摆,腿肚子有些抽搐,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咬紧了牙关,似乎不想让他们看出来他的牙关在打颤。
“招不招?”司空宸突然起身,缓慢踱着步走向他。
清涟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惊恐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司空宸。
司空宸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没有弯腰,用那把短刃触了触清涟被捆在腿侧的左手,清涟即刻将手撤了一下,然而绳子紧紧绑着他的手腕,已经勒出一道红痕却怎么都抽不出手。
他抖得厉害,害怕地低咽一声,刀尖已经碰到了他的指缝,他毫不怀疑,倘若司空宸再用点力气,自己的指甲盖就会被剥落下来。
疼痛感自指尖传来袭遍全身,还未等司空宸再加力道,他已经大汗淋漓,飞快地开口:“停停停!我说!我说!”
司空宸点点头,将短刃移开,清涟的食指之间被划破一点出了点血,原就是想吓唬他,没想到他这般没有骨气,这么快便松了口。
“是一个……一个遮着面的姐姐,她找到我……然后让我把这本书偷过去交给她,她就给我好多钱……还要帮我治好我娘的病……”他说话有些结巴,像是没缓过神。
九谣飞快地将自己认识的人的脸在脑海中过一遍,然而线索太少,尚不能判断这人是谁。
“没有其他了?”这次问他的,是九谣。
少年垂下了目光,有些胆怯:“没,没了……她没说要这个干什么,就是叫我找到这本曲谱,三日后再交给她……”
“你们在什么地方会面?”司空宸若有所思,这曲谱他心中倒也有了些底,但那个想要得到这本曲谱的人,起码,她该知道这里的位置,且她当是要知道这本曲谱在九谣手中。
九谣也是如此想到,但若当真如他们所想这般,这人岂不是很清楚她的行踪?
知道这间屋子位置的人,九谣只知道独孤溟司空宸和江亦乔,还有余冼,但见过那位老伯将曲谱给她的人,她着实不知道。
清涟低着头,小声说:“我们……要去春……春霖楼,我把东西交给她……”
他的眼里蓄满担忧,许是害怕自己把事情说出去会被那人得知,脸上已然是有些悔意。
这小少年不过是一颗棋子,背后之人要这本看似平平凡凡的笛谱又是为何,他们无从得知。
要知其真相,必然是要前往那“春霖楼”探一探,或才有机会得知那神秘女子究竟为何人,要这笛谱究竟作何事。
“清涟,谈一笔交易吗?”司空宸眯了眯眼,脸上尽是笑意。
“什么……交易?”清涟还是低着头,忽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司空宸,“公子,我母亲还在村子里,他们看着她,你们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他的神情的确是祈求,轻轻咬着唇:“我忘了,她说,若是我没回去,她明日早上便会杀了我母亲……”
九谣蹙了蹙眉,他说的应当是真的,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他会受制于人,定然是对方拿捏着他的母亲,故而才可威胁到他。
“救你母亲可以,我们也会先放你回去,但你若将今日之事告知那人,给我们招来麻烦,想必不用他们动手了。”司空宸淡淡道,清涟却默默抿唇,用力点了点头。
司空宸抬手将绑着他的绳子斩断,对他挥了挥手,清涟愣了愣,随即转身,拔腿就跑。
“我们当真要这般大费周章,还要去春霖楼找那人?”九谣觉得没什么必要,左右她也没受到什么影响,那笛谱丢了好像也没关系。
司空宸却神色凝重:“当然要去,那个人既知晓你的住处,又知你的行踪,我们却不知其身份,她又为何这般了解你,有什么目的,我们统统不清楚,万一那人心怀不轨呢?”
的确如此。
九谣本不想麻烦,但如果想想,住在这里的江亦乔被血月殿带走,至少可以说明血月殿的人知道这里,万一这次,又是血月殿,又当如何呢?
――
独孤溟他们过来时,江亦乔就躲在不远处,不仅有独孤溟和江穆,还有池许和苏榆,不过没看见骨雀。
还有江菱岚,她们在地牢呆了一宿,早上才有人将她们带出去,江菱岚大概是被扶回房间了,她的伤口发炎,故而有些发烧,一直没有醒来。
而她便被蒙住了眼睛带去了主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江亦乔认识池许和苏榆,上回在血月殿呆了几日,也没少见他们,从残缺不全的记忆中,勉强可以得知他们俩是自己的父母收养的义子,自小在血月殿长大。
目光转了一圈,重新落回独孤溟身上,他郑重其事地斟了两杯酒,对着两个坟冢拜了拜,隐约听到他在重复说着那句话――“是我对不住你们。”
“韵儿,出来。”
是江穆的声音,江亦乔犹豫了一瞬,便抬步走了出去。
独孤溟的脸上挂着错愕,惊喜,还有几分失落。
“你……还愿意与我回去吗?”独孤溟垂着目光,声音自然是一贯的温柔,却带了几分不确定。
回去。
江亦乔张了张唇,最终只得说:“我,我先回阿谣那里,她一定很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