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那边上下扫视了一眼,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都写着心虚的男人。
心中顿时冷笑了一声。
男人眼神上下胡乱的看着,
就是不敢和苏祈对视,
头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向下流淌。
“那要不我在给你们免费制作一个吧?”
“我”原本当然不会这么好心的,毕竟也不是“我”弄丢的,
但是现在傀儡在这里,他们还花了钱,
这笔买卖总不能让他们赔的血本无归。
更何况他们的女儿死了,
这个陪嫁傀儡应当是应该随着尸体一起下葬的,
能够保佑闺女在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但是让苏祈意外的是,
他们连思考都没有思考直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顺嘴问了一下原因。
他们没有说话,
只是用一种嫌恶甚至是恐惧的眼神看了一眼“我”的这个充满了头颅和身体的店面。
苏祈在一瞬间就能理解他们的眼神了,
原来是在害怕。
但是问题也来了,既然会害怕这些傀儡,
又为什么会定制陪嫁傀儡呢?
苏祈问不了,这个身体的主人也没有问,
他们当然也不会告诉苏祈,
只是在苏祈这里得到了他们不想要的答案之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苏祈看着他们慌张的背影,
心中的违和感更加的强烈了。
一家心疼自己闺女的家人,
一个在新婚之夜惨死的新娘,
一个在午夜时分回到苏祈店中的傀儡,
一个从来都没有在她父母之中出现过的女儿。
这一切都让苏祈觉得这背后应该还有这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我”的傀儡在里面似乎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
“我”去了地下室,看着兢兢业业一样一样擦拭着物品的覃秀莲:
“刚才你的父母来了。”
苏祈以为她的脸上会出现欣喜和担忧的表情,
但是让苏祈没有想到的是,
她的脸上多出了几分不可思议和恐惧:“他们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将刚才的情况如实的和她说了,
随后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慌张了起来: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皱紧了眉头,带她上楼了,
随后提前关了店。
从她的口中,“我”得到了一个和那个男人表现中截然不同父亲。
虽然一开始他的父亲确实是不想让她嫁过去的,
但是这背后却并不是因为什么父爱,
再这样贫穷落后的山村里面,
父爱这样的东西,
简直就和做梦画上等号。
他不过就是在待价而沽,
等着一个能出得起大价钱的卖家而已。
而这个孙屠夫就正好是他的卖家。
所以在孙屠夫找到他之后出了大笔聘礼之后,
他的父亲就开始和孙屠夫演了一出戏,
一出让他心甘情愿嫁过去的好戏。
如果不是自己在傀儡之中看的分明,
他的父亲站在他的尸体面前含着笑收了孙屠夫的钱的话,
她还真以为一向对自己非打即骂的父亲改邪归正了。
苏祈的眉头再一次皱紧了,
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一层真相的影子,
但是前面总像是蒙着一层布,看不真切。
“我”便让她待在店里面不要动,
不是自己回来的话,
千万不要开门。
嘱咐了一句之后“我”就离开了店,
打算出去看看情况。
阳光撒在“我”的身上让苏祈突然有一种不适感,
苏祈讶异的看了一下这个身体。
但是现在自己还是不能控制这个身体,
这个身体之中的主人似乎比曾经的每一只鬼都更加强大。
苏祈在他的面前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如既往破破烂烂的木门,
上面并没有苏祈想象中的灵堂的白色,
苏祈有些奇怪,
正常家里有人去世的话,
不应该是会围着白布的么。
“我”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覃秀莲的父亲,
他的脸上看不出自己女儿死后的悲伤,
脸上的冷漠和平静让苏祈咋舌。
“你是……傀儡店的老板?你咋个来了?”
中年男人眼中带着警惕,
“我”说道:
“你不是那天找到苏祈之后说傀儡不见了么,你也知道,苏祈们这种人能看见什么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所以苏祈今天过来瞧瞧。”
中年男人的眼中顿时带上了几分嫌弃和畏惧:
“不用不用,苏祈们找到了,找到了。”
他连声说着,随后十分急迫的把“我”往外赶,
“我”轻巧了躲过了他推搡的手,
直接问道:
“你女儿昨天死了,结果你却乐呵呵的接钱?”
“你这样的人,当真不配得到我的傀儡,我今天把钱退给你,傀儡你也不用找了,她就在我那里。”
男人的脸上先是不可思议,
眼睛瞪得死死的,
随后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什么?昨天?我的女儿三年前就死了!”
随后他侧开了身子让苏祈进去了,
苏祈看见破旧的屋子里面有一个小木屋,
里面摆放着一个牌位——爱女覃秀莲之位。
那个男人在苏祈的旁边,
用一种极端惊恐的眼神盯着苏祈:“我女儿三年前,死在了她的花轿上!”
苏祈看着牌位上面的名字,
曾经一幕一幕都在苏祈的脑海之中闪过。
而旁边的那个男人拿起了桌子上的烟斗和苏祈讲述了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之前,他因为贪财,
想要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覃秀莲买一个好价钱,
于是便硬是在她都已经三十岁都还没有嫁出去。
直到有一户家里富裕,
但是儿子是个傻子还是个瘸子的人家向他们提亲了,
他原本是不同意的,
但是没有办法,
那家人亲戚在京城,
能和县令这样的大人物说上话,
他们根本惹不起。
更何况他们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能让他们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于是他一下子就心动了。
连夜让自己的老婆好好劝劝这个死活都不想嫁过去的傻闺女,
最后在一周之后,
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促成了这门婚事。
他很高兴,
开始动手准备给她筹办嫁妆,
但是他那个时候可没什么钱弄什么陪嫁傀儡,
这对他们来说可算是一部负担不起的费用了。
于是覃秀莲就这样草率的嫁了出去,
一路上他们都热火朝天的,
吹锣打鼓的迎接新媳妇,
前面的傻子留着口水让人抬着坐在前面。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一方花了钱,一方出了女儿,
这些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覃秀莲自杀了,
用一根麻绳吊死在了自己的花轿里面。
旁边一直注意这花轿里面的陪嫁婆婆,
也就是她的婶婶注意到了里面的事情,
狭小的窗口里面出现了一张狰狞青白的面孔。
直勾勾的向外面看着,
舌头长长的掉在外面,
双脚耷拉在了轿子外。
一声尖叫穿透了云霄,
于是这次喜事就这样变成了丧事,
媳妇还没有过门,
就不算是他们家的人,
于是聘礼也没有得到,
反倒是挨了一顿傻子家的胖揍。
作为父亲的他当然是不愿意的,
在他的思想里面,
作为赔钱货的女儿就应该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赚钱回来,
怎么赶在半路上自己吊死。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覃秀莲的尸体扔进了旁边的河中。
尸体缓缓的沉了下去,
河水在刹那之间变成了一片猩红色,
随后迅速退去,
周围的百姓总觉得这样不吉利,
于是请了大仙过来驱鬼。
但是这个大仙应该也是半吊子功夫,
非但没有顺利驱鬼,反倒是把里面覃秀莲的灵魂惹怒了。
从此之后的三年,
这个河水已经汹涌到不能使用的程度,
里面的河水甚至连庄稼都不能灌溉,
上面总是浮着一层黑气,
这个黑气一旦接触到了庄稼,
庄稼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面迅速死亡。
最后这片河水成为了附近村子的一个禁忌。
苏祈听完了这个故事之后觉得一阵恶寒。
“两只鬼。”
“每一只都比那个血尸更加强大。”
这种才是华夏境内更加传统意义上的鬼魂。
他们通常不会有什么十分狰狞可怕的样貌。
但是只需要站在哪里就已经足够让人心惊胆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