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艰难的抬起手,顺了顺她滑落到一旁的发丝,拉起了她满是沟壑的手,苦笑道:
“有什么事,比拿阿爸的命来换读书的机会还丢脸。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出来找工作,而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没有跟我知会一声。
我气的是,你都已经到南泽了,却不来找我。
就因为我出来读书,你就不认我了?”
见齐恒误会了,赵玉兰心急如焚,抓着他的衣袖赶忙解释道:“壮壮,我没有不要你!
你和阿云都是我的心头肉,我那里舍得。
你阿爸走得早,我一个人养活你虽然也不成问题,但也只能养活你而已。
齐老师说你有天赋,跟着他能成才,我才……”
这段往事,一直是赵玉兰心里过不去的坎,提都不能提的所在。如今,却要连皮带肉的拿出来,撕开。
个中滋味,只有她才知道。
和郁斯年撕心裂肺的哭法不一样,赵玉兰的眼泪永远都是悄无声息的,却更能勾动齐恒的心弦。
他叹了一口气,把赵玉兰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要别哭了啊!”
齐恒哄了好一阵,赵玉兰才止住眼泪,怕打湿衣袖更没法见人,赵玉兰只得拿手背随便擦了擦眼泪。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做完这一切,赵玉兰这才想起齐恒进屋那一幕,着急忙慌的抓住齐恒的衣袖,小声问道:“刚刚进屋那小姑娘是你同学吧!”
齐恒看着赵玉兰笃定的眼神,否认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无奈的点了点头。
得到齐恒的肯定,赵玉兰一下子就萎了,一边不住的摇头,一边喃喃道:“给壮壮的同学家当保姆?
不行!
绝对不行!”
齐恒想着从郁竹那里听来的,关于赵玉兰的处境,再听她那全然都为了他考虑的话,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着,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曾以为他一无所有,却在看过曹翊家的悲欢,郁家的离合后,猛地发现,他还有赵玉兰的爱,还有齐教授的经济支持和悉心教导。
他拥有着最宝贵的东西,只是习惯性的忽略掉而已。
钱钻子郁竹是怎么说来着?
“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齐恒斩钉截铁的说道。
赵玉兰惊讶的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那样?”
齐恒掏出自己的手绢,温柔的擦拭着赵玉兰还未干透的泪水,柔声说道:“我那同学,就是你口里的小姑娘,五岁的时候,被重男轻女的亲奶奶给卖了,是我另一个同学和他当警察的爸爸给救回来的。
因为这事儿,她妈带着她净身出户了。
打那以后,但凡有奖金的比赛项目,就有她的身影。
别人问她为什么赚钱,她就斩钉截铁的说,她要给她妈买房子,让那些看不起她和她妈的人后悔。
一开始,大家都拿这个当笑话。
可现在,她不仅做到了,还做得特别好。
她说,凭本事赚钱,不丢人!
我觉得特别的有道理。”
看着给她摆事实,讲道理的齐恒,赵玉兰从走出家门就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肚子里。
她的儿子长大了,不嫌弃她,还乐意跟她聊天。
这一趟,就算没找上工作,也值了!
赵玉兰摩挲着齐恒的手,强忍着眼角的泪,认真的听着齐恒反复的叮嘱。
“大有叔生病了,阿云又要读书,养家糊口的担子都在你身上。
你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女人,被逼着出来讨生活已经很不容易了,当儿子的不帮忙已经说不过去了,哪还能给你拖后腿呢!
只是,小竹子经历过这些事情,并不乐意请保姆,你要是应聘不上,可不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