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湖南岸,溇港纵横,浓桑万顷,物产丰盛,在一片郁郁葱葱的浓桑前,几百亩水面的陆家洋天目苕溪直流而至,碧溪波荡漾,芦苇悠悠,靠陆家洋北侧,几十户人家的一个村庄,镶嵌万绿丛中,这村就叫陆家湾,这一切,为这里的环境构成了一幅自然画卷。
靠洋滩有一户人家,背桑面水向阳,有人说,这家位置风水好,住户姓陆,一户世代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
主人叫福根,一天,福根坐在小凳子上吸着潮烟,脸上却露着喜悦,几位邻居大嫂跑进跑出忙个不停,因为,陆家主妇今天要分娩,不久,一个男孩呱呱坠地。陆氏夫妇爱如至宝,他们给婴儿取名叫“大奎”,指望他将来飞黄腾达,出人头地。
大奎3岁那年的春天,当地一带发生一种名叫“痘子”的流行疫病,也就是天花,感染者都是10岁以下的儿童。那时农村无医院、无诊所,缺医少药,连土郎中也是凤毛麟角。“痘子”蔓延迅速,孩子抵抗力弱,因“痘子”而夭折的儿童不计其数。有的虽然侥幸活下来了,但因毒气没有排除,脸上都是水泡,待水泡退去,小脸蛋上就会出现一个个小疙瘩,人们统称为麻子,小麻子长大了变成了大麻子。那时的农村,每个村庄几乎都有大大小小几个麻子,加上农村的同名较多,因此,往往在名字前加上“麻子”二字,也由此,出现了“麻子金荣”、“麻子阿三”、“麻子林根”等等。
小大奎也染上了“天花”。三日三夜,全身火烫,昏睡不醒。脸上起了一大片水泡泡,陆氏夫妇急得一筹莫展,手足无措。福根拿了一把铁铲,到太湖边挖了几条芦苇的根,熬了汤,让小大奎喝,也无济于事。
大奎娘成天整夜守在儿子床边,以泪洗脸。
隔壁的阿姆过来安慰说过几天就好了,还悄悄告诉她。陆家阿姆,上林村的张大仙很灵,有求必应,好多患天花的孩子吃了张大仙赐的仙方,就平安无事了,不妨你到也去试试看。
次日,正好是初一,大奎娘起早沐了浴,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到街上买了香烛,备好供品,小心翼翼放进一只竹制的罩篮中……
在供桌前,连奎娘上好了供品,点燃了香烛与纸,头在地上磕“砰砰”响。
案桌旁,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穿着长衫马褂,戴着一顶瓜帽,脸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睛,人们都称他为张大仙。
张大仙用毛笔在一张纸上乱七八糟不知画了点什么东西,然后交予大奎娘。说:大嫂,这是仙方,您回去以后,在蜡烛火上化成灰,用温水让患者喝,不日就好。
或许大奎娘的虔诚果真感动了神灵,服了“仙方”之后,小大奎真的体温既然退了。十多天后,他从床上爬下来,又东爬西窜,又活跃起来。遗憾的是张大仙的“仙方”没有把陆大奎彻底治愈,原先白嫩的小脸蛋上也留下了几点麻子。从此,“陆小麻子”、“麻子大奎”在陆家湾村叫开了。
当地有句方言:癞痢头乖再乖,要给麻子拎草鞋。
小大奎从小聪明过人,调皮捣蛋出名,是附近村上的小鬼大王。
福根家,虽说是小户人家,种有几亩田,两亩桑地,生活上还算过得去。
一天,福根和他老婆商量说:“他娘,我看大奎倒也聪明,假如让他读点书,说不定今后还有些出息”。
坐在一旁在纳鞋底的连奎娘连连点头赞同。
第二天,福根到街上买了二个蹄髈,放进了竹制的罩篮中,蹄髈上贴上了红纸,高高兴兴领着小连奎来到开私塾的张太爷家。
张太爷家,一栋传统的“四合院”建筑,三开间门面,三进深,大门进去是天井,两侧为偏房,一侧为厨房,一侧为张太爷的书房;中间为三间堂屋,是会客、朋友聚会的地方;后面三间是卧室。这时,张太爷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吸着水烟。见福根领着连奎进门,张太爷起立相迎。
一进门,福根就说:“张太爷,今来打扰,小生交付与你,承蒙好好管教,待他今后有个出息,好好做人,也算他三世有幸”。
穿着黑马夹,拖了一条长长的辫子的张太爷,连忙说:“好说,好说,都是四方邻里,何必如此客气。”
福根要小大奎向张太爷连连磕三个头,从此,小大奎就在张太爷门下求学,早去晚归。小连奎读书、习字还算用功,聪明过人,“三字经”、“三纲五常”倒背如流……不觉一晃就过了三年。
看着小大奎一天天长大,身材魁梧,已成为一位小伙子,要不是脸上的麻子也是一表人才,福根夫妇整天为大奎操心,如果在哪里混得一个饭碗,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在大奎16岁那年,福根的一位表弟从乌镇过来做客,据说,他有一位朋友在乌镇保安团当团长,要他帮助找一位勤务兵,看到大奎身材魁梧,人也聪明伶俐,胆大能干,有心推荐大奎去试试。
当时有种说法,“好铁不打钉,好人不当兵”,听说是当兵,福根夫妇听了不是很满意。而站在一旁的大奎听说以后,感到十分兴奋,听说当兵还可以玩枪,吃穿不愁,极为喜悦。在一旁连连恳求地说:“爸爸,让我去吧!让我去吧!”
福根夫妇十分痛子,抵不过大奎的再三哀求,也算是一份差事,说不定今后还会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再则,小孩长大,弄得不好,交上三教九流,更是麻烦,因此,福根夫妇才勉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