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屋漏偏遭连夜雨,船迟又遇迎头浪。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大八股党”以烟土起家,以烟土发家,志得意满,再谋江湖时,却遇到了黄金荣、杜月笙为首的另一股江湖势力,他的烟土接连被抢,又不知内奸是谁。
接连发生的令人焦头烂额的事儿,让沈杏山郁闷至极,当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起共事数十年,最好的搭档谢葆生会出卖他,正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正当沈杏山苦苦思索对付黄金荣、杜月笙的办法时,又传来一条不幸的消息:公共租界宣布禁烟了。现在更好了,常年跟着自己的童达年占据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说,竟然还是共产党。想不到倒霉的事接着而来。这还不算,弄得不好,怀疑自己也是共产党那就麻烦了。于是,拿起电话,给陆大奎打了个电话。“喂,你是陆探长吗?呼呼。我是沈杏山呀,是呀,多日不见。有时间吗?中午请你吃饭。”
只听得电话那头的陆大奎呼一声道:“哎呀,是沈总啊,上次我们说好的,这次得由我请客。这样,中午我们在杏花楼见。”
陆大奎后来也知道了童大年原是沈杏山的人。这次沈杏山又主动约自己见面,准定是为了打听童达年之事,于是,心中拿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再说,杏花楼吃顿饭,难道乔老板还要自己买单不成?
包厢里,沈杏山掩盖了自己内心的烦躁与不安。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陆大奎侃侃而谈。
沈杏山笑着对陆大奎道:“你陆探长年轻有为,办事很有魄力,让人望而生畏啊。呼呼。”
陆大奎笑道:“哪里哪里,让你沈兄见笑了。这叫吃人家的饭没有办法。那像你啊,吃在碗里看着锅里。”
沈杏山又道:“听说探长最近抓了一个共产党,真是不简单呀。”
陆大奎笑道:“实不相瞒,我的部下已经跟踪他多时,据接到线报,那天他要与一个从苏北过来的人在杏花楼接头,谁知啊,他带了一个女的,先进了和平饭店,先和那女人寻欢作乐去了。我们跟踪的人发现他们进了一间房间,不久后,里面就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你看着这种人啊,大事不顾,把偷鸡摸狗的事放在第一位,还做得了事吗?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的人一直守在门外,一阵阵声音传出来,我们守在那里的弟兄只得用手捂着耳朵。”
陆大奎这故事编得使沈杏山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陆大奎笑着又道:“他们玩够了,才姗姗来迟,到了杏花楼事先预约位置。谁知那男人发觉我已经守候在那里,感觉大事不好,于是,假装寻衅闹事,向对方发出信号。可惜啊,那条大鱼没有上钩,只抓了小鱼。嘿嘿。”
沈杏山皮笑肉不笑地道:“呼呼,小鱼也好大鱼也罢,反正都是鱼,能抓住就是好。”
陆大奎笑着又道:“据说,那童达年曾经在沈兄手下做事?”
沈杏山笑道:“他呀,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么,反正他是他,我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没有关系。”
陆大奎笑道:“来来来,不要只顾说话,不喝酒,不吃菜。”
俩人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一口而干。
陆大奎笑着又道:“沈兄,话是这么说。一百张膏药只贴一百张嘴。人家说起来总是说他是沈杏山的部下。说你有通共嫌疑也是众口难封啊。”
沈杏山无奈地道:“这倒也是。反正我沈杏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哎,那这人怎么处理了?”
陆大奎笑道:“人没有抢救过来,死了。那女的交代了,给放了。”
沈杏山微微点点头,若有所思。沈杏山曾经霸道一时,从来没有像现在那样沮丧过……
公共租界警董局召开了一个联席会议。
英驻上海领事,租界执行主任瑟洛夫道:“诸位,为稳定租界秩序,发展租界经济,实行租界治安统一管理,把整个租界的治安统一到一个口子。我提议,陆大奎为公共租界总探长,负责整个租界的治安工作。”
瑟洛夫的话历来是带有倾向性和决定性的。
陆大奎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究竟自己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租界如此器重他,也许就是抓了个“共产党”,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当了这个总探长。却不知是两条人命换来的。
从此,陆大奎更加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走路总是背着手,说话也总是“嗯”“啊”的。
陆大奎坐在椅子上,摇晃着脑袋,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这时,有个随从进来报告道:“总探长,有位姓李的先生求见。”
陆大奎一听就知道是李文荣,限于情面,还是道:“就让他进来吧。”
李文荣跟着随从进了陆大奎办公室。
俗话说:“若要好,大做小。”
李文荣也很识时务,一改以往和陆大奎称兄道弟的习惯,笑着道:“陆探长,您好,总算见到了您。来了几次,门口都不让进。后来好说歹说,说在下与陆探长是老乡,有要事找探长,门口警卫给您打了电话,这才让我进来。”
陆大奎很得意的样子。笑道:“你还以为我们这里是小菜场,人人都可以随便进的吗?这里是租界的巡捕房,是为外国人办事的地方,哪能随随便便进?”
李文荣笑着道:“那是那是。”
陆大奎道:“有什么事吗?坐下说。”
李文荣这才在大奎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笑着道:“我岁数也不小了,整天在家没事干。前几天啊,家父在报纸上看到您抓住一个共产党的消息,他也感到很佩服您,说您真了不起。现在上海滩有哪个不知道陆大奎?可家父就是不放过我。盯着问我上次我托您帮找个差使的事怎样了?我知道您很忙,不敢来打扰您。家父说您这人最讲义气,这点事对您是举手之劳,您一定会答应的。所以啊我没有办法,逼得厚着脸皮又来了。”
陆大奎这人对那些奉承话最没有抵抗力。他听了李文荣一番话。人也顿时感觉轻飘飘起来。于是道:“你阿爹就是个好人。当初我刚到上海,举目无亲,多亏他收留了我。你的差使嘛,好说好说。”
李文荣心里暗喜,知道成功是第一步。
陆大奎笑着又问道:“你能干些什么,想干什么?”
李文荣笑道:“我这人啊,大字不认一斗,细活不行。那种打打杀杀的还可以。”
于是,陆大奎拿起电话。道:“阿德,你过来一下。”
过了片刻。阿德进来了陆大奎办公室。
阿德问道:“探长,你找我?”
陆大奎指着李文荣对阿德道:“这位文荣兄弟,从现在起,就是你的手下。你带他去总务科,办理一下手续。可千万要注意哦,现在枪不能让他碰哦,他还什么都不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