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阮黄维武少校和兰英春中尉的行动很顺利,可是战智湛那边却被情报所误,付出了和李和生双双负伤的代价,只是误打误撞的消灭了三个毒贩。贺智民得知表弟只是头皮被子弹划破,所受的伤轻得不能再轻了,这才放下心来。
贺智民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他知道送南宁站姜站长去临沂的内燃机车没有返回,还在原地待命。贺智民和姜站长商量,以洪勇男中尉作战经验丰富为借口,为了减少伤亡,想把“利剑部队”第四分队连夜调到桃村,参加“收官之战”,也就是参加对“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的抓捕。“利剑部队”第四分队的确是经过实战锤炼的优秀部队。不过,这些侦察兵们已经连续长途奔袭作战了,疲惫已极。这个时候还要调“利剑部队”第四分队参加对“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的抓捕,在一般人看来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可姜站长那是什么人呀,贺智民的心思他岂能猜不出来?只不过,姜站长虽然心疼战智湛,但是“利剑部队”是直接归贺智民指挥的部队,费县秦家沟和临沂的战斗已经结束,他没有理由阻拦贺智民对“利剑部队”第四分队的调动,就让疲惫的侦察兵们在列车上休息吧。
成功抓捕了“美人兜兰”吴镇钺,让济南军区敌工部张副部长十分兴奋。而去桃村参加抓捕“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对于张副部长来讲更具有诱惑力。毕竟建国以来,在自己的国土上抓获一名军衔是少将的外国间谍,还从来没有过。张副部长向济南军区敌工部甘部长请示之后,留下几个侦察员和烟台军分区的那个排看押“美人兜兰”吴镇钺,他带着侦察科的马科长,以及十几个侦察员连夜前往桃村。张副部长要建不世之功!
“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的早餐吃得好饱。这几天,洪勇男中尉明显感觉到自己胖了没有十斤,七八斤总有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一向干涩的脸皮都有了光泽。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看来自己真的很适合在胶东这个地方生活。
洪勇男中尉心中暗自琢磨道:“唉……这种颠沛流离,打打杀杀的生活什么时候能完呢?看来自己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到时候,自己退了役,一定来胶东这个地方生活。再娶个胶东大妮子,生几个孩子,种上几亩地,就像朴少将说过的那样,老婆孩子热炕头儿,真是神仙一样的生活。只不过来胶东安家,凭自己的本事希望不大,这个朴少将神通广大,到时候再请他帮忙吧。现在可别再得罪他,把他伺候高兴了。呵呵……”
正当洪勇男中尉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皮,打着饱嗝,胡思乱想的时候,桃村镇的“司机”杨道冕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多岁,同样笑眯眯的老头儿。这个留着山羊胡子,一身当地人装束,腰里别着一个旱烟袋的老头儿,正是济南军区敌工部张副部长推荐的自己的得意部下侦察科的马科长装扮的。马科长是本地人,长得“着急”,巧妙的化妆之后,不会露出破绽。
去黑石沟的一路上,“三姓家奴”朴英植的兴致很高,表现得有点没心没肺。本来嘛,他明明知道阮黄维武少校所率领的武装间谍,以及“火焰兰”胡岩华和“美人兜兰”吴镇钺已经落入了对方反间谍机构的法网之内,他应该怒不可遏,或是十分沮丧、惶惶不可终日才对,起码也得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陈继儒《小窗幽记》中有一副对联,寥寥数语,却深刻道出了人生对事对物、对名对利应有的态度。也就是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这副对联就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三姓家奴”朴英植难道当真修炼到了中国传统的道家思想所推崇的无尚境界?实际不然!越军陆军总司令部副总参谋长黎英贤中将就把“三姓家奴”朴英植看得很透彻。说他“心胸狭隘、戾气太重!”不用比黎英贤的新对手南疆前线东部“前指”的副司令贺智民,就是比起黎英贤的得力干将“影子部队”的部队长冯氏德英中校来,和“三姓家奴”朴英植的所作所为也是高下立判!黎英贤说得的确一针见血。冯氏德英中校是冷酷但不冷血,她对待敌人残酷无情,对待自己的亲人或战友却是关怀备至。马克思主义认为,在阶级对抗的社会中,冷酷是敌对阶级。国人楷模雷锋叔叔有一段名言:“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雷锋叔叔的这段话曾经影响了几代人,也许冯氏德英中校也是雷锋叔叔的忠实粉丝吧。而“三姓家奴”朴英植则不同,他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宋代邵雍在他的《小人吟》一诗中,用了十六个字把“小人”丑恶的嘴脸揭露无遗:“小人无节,弃本逐末。喜思其与,怒思其夺。”
《史记龟策列传》中也有一句名言,叫做:“祸不妄至,福不徒来。”
意思是说灾祸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幸福不会徒然到来。“三姓家奴”朴英植把生死与共的战友推到“替死鬼”的位置上,还自以为得计。也许他忘记了他最喜爱的《三国演义》中“三姓家奴”吕布吕奉先最后众叛亲离的下场。我们的战士常说:“战友,不是用来出卖的!承诺,需要用生命守护!勇气不是不恐惧,而是怀着恐惧,仍然努力地迎险而进!……”
像“三姓家奴”朴英植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想明白这句话。
《史记商君列传》中也有一句话,叫做:“反听之谓聪,内视之谓明,自胜之谓疆。”意思是说能听之于耳,虑之于心叫作聪明;能自我反省,叫作明智;能谦虚克己,叫作强者。
杨道冕想得很周到,为了在路上御寒,他给“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每个人准备了一条大棉被。在“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的眼里,杨道冕此举无外乎就是想赢得二人的好感,被“特招”到部队里。
此时,“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裹着大棉被坐在驴车上,一个劲儿的和马科长化妆的赶着驴车的老头儿家长里短的聊天。可惜,这个赶驴车老头儿的普通话说的相当糟糕,往往十分注意的说了十句普通话,“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也就勉强能听懂一句两句的,形容为“鸭子听雷”一点也不过分。
但饶是如此,那个老头儿似乎是话痨,叽叽呱呱的说个不休。所幸“三姓家奴”朴英植心情很好,老头儿也能听懂普通话,就和老头儿他说东,老头儿说西的闲聊,倒也热闹非凡,一路上一点也不寂寞。洪勇男中尉可不行,他虽然裹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可还是冻得哆哆嗦嗦的,还得耐着性子去听“三姓家奴”朴英植和赶驴车的老头儿胡侃。
忽然,赶驴车的老头儿唱起了歌。他的嗓音虽然不是很好,但所唱的歌却也是字正腔圆:“人人那个都说,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好风光,青山那个绿水,多好看,风吹那个草地,见牛羊。……高梁那个红来稻花那个香,满担那个谷子,堆满仓。咱们的共产党哎,领导的好啊,沂蒙山的人民哎,喜洋洋。沂蒙山的人民哎……喜洋洋啊。……”
似乎是赶驴车的老头儿的歌声感染了洪勇男中尉,他竟然忘记了寒冷。赶驴车的老头儿的这首歌舒展豪放,旋律优美,乡土味颇浓,具有典型的劳动人民憨厚朴实的特点。洪勇男中尉感觉赶驴车的老头儿的歌格外亲切,就像是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家乡。自己牧牛归来,正走在田野边的小路上,忽然,远处传来阿萍妹子的歌声。赶驴车老头儿高亢嘹亮、粗犷豪放的歌声,比起阿萍妹子的歌声一刚一柔,各有韵味儿,但是让人听了,都是那么心醉。
赶驴车老头儿的歌唱完了,洪勇男中尉忍不住笑着说道:“老大爷,你唱的歌真好听!你唱的这是什么歌儿呀?……”
赶驴车的老头儿转过脸来,笑吟吟的说道:“俺唱的是《沂蒙小调》!……”
“什么调?……”洪勇男中尉显然没有听懂。
“哦……这位老同志唱的是《沂蒙小调》!……”“三姓家奴”朴英植的汉语水平自然比洪勇男中尉好得多。他自幼在吉林长白山东麓,图们江上游北岸,素有‘歌舞之乡’、‘金达莱故乡’美誉的和龙县一个小山村长大,地道的东北话那是他的第二母语。
在东北方言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于山东,具体一点说是来自于胶东。山东这一大片土地自古就是两个不同的国家,胶东半岛的齐国以及内陆地区的鲁国。两地文化、风俗自古就有很大的不同。齐国是以工商业为主的海洋文明,鲁国是以农耕为主的大陆文明。山东话指的是以济南话为代表的鲁中、西地区方言。而泛青岛地区说的是胶辽官话,胶辽官话是胶东地区和辽东地区的语言。由于常年以来胶东人越海向东北地区迁徙,东北方言中融入胶东方言也就顺理成章了。所以,“三姓家奴”朴英植能听得懂的赶驴车老头儿的话,自然要比洪勇男中尉多得多了。
洪勇男中尉好奇的对赶驴车的老头儿说道:“哦?《沂蒙小调》?老大爷,你们这块儿银装素裹,真是美极了,难怪能孕育出旋律舒展,感情奔放的《沂蒙小调》这么好听的山歌。呵呵……冬天是白色的宁静,虽然白色总感觉那么凄凉,也让冬天充满寒意,但它就像天使,给人以种宁静的美,也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力量。……”
“三姓家奴”朴英植从未发现洪勇男中尉的谈吐这么文雅过,惊奇的说道:“我说小洪,真没发现你还有诗人的潜质。呵呵……冬天,是那么静。寒冷使爱跳爱叫的小河失去了潺潺的流水声,使奔腾的江河静寂下来,使无边无际的大海平静下去,让它们休息一下吧。……”
赶驴车的老头儿笑着说道:“我说两位首长,我们这儿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好!尤其是冬天一来,那西北风呜呜地一个劲儿地叫,这西北风就像是老娘们儿纳鞋底子的锥子,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露在外面的脸皮了。被扎了一锥子又一锥子,那就是一个疼呀。呵呵……二位首长要是说起《沂蒙小调》呀,虽然是山东民歌,可不是咱们胶东这块儿的民歌。两个地方差着好几百里地呢……”
“三姓家奴”朴英植和洪勇男中尉好容易弄懂了赶驴车老头儿的话之后,洪勇男中尉好奇的问道:“老大爷,《沂蒙小调》不是胶东民歌,是哪儿的呢?您怎么会唱?……”
赶驴车的老头儿的嘴的确很贫,他笑吟吟的说道:“我唱的《沂蒙小调》是老蒯教我的!我老蒯唱起《沂蒙小调》来,那才叫一个好哇。我就是听了我老蒯唱《沂蒙小调》,这才不顾两家离着好几百里地,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次,这才……哈哈……”
这时,“三姓家奴”朴英植也好奇起来,他笑着问道:“我说老同志,人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和你的老伴儿的姻缘却是《沂蒙小调》来牵。呵呵……老同志,你的老伴儿是哪儿的人呀?她咋会唱《沂蒙小调》,而且唱得那么好?……”
赶驴车的老头儿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老蒯那是正宗的沂蒙山人。呵呵……二位首长要是说起《沂蒙小调》呀,也叫《沂蒙山小调》,还有好多故事呢。咱们先说我老蒯,我老蒯的家就在《沂蒙山小调》产生的地方,也就是蒙山第三高的山望海楼脚下的费县薛庄公社上白石屋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