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将整个庭院照亮。
吴洪安到来的时候,只觉得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柳重楼站在正房的屋檐下,悠然的扇着扇子,嘴角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姓柳的,你胆敢烧我家客房,实在是欺人太甚。”人还没走到近前,吴洪安已经开口骂了出来。
从忙碌的下人之间穿过,吴洪安来到柳重楼的身前,怒目而视。
“吴勇啊。”柳重楼也不气,只是一手扇着扇子,阴阳怪气的说道:“吴掌柜不是一大早出来远门,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的吗?”
“也许,也许是这深夜梦到自家失火,吓死了?”吴勇眨巴着眼睛,“我们看到的实际是吴掌柜的魂。”
“你娘的,当老爷我傻?”柳重楼一脚踢在吴勇的半腰上。
吴勇这下子急了,一步跨出来到吴洪安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脸上,“听到没有,柳老爷问你话呢。”
“我是在傍晚就回来了,也知道你来,可我吴某人,不想跟你柳家做生意。”吴洪安捂着一边生疼的脸颊,有些气急败坏。
但柳家的体量又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被人打了,却根本不敢还手。
“谁稀罕和你做生意一样。”柳重楼,认真的盯着吴洪安看,“我来是要告诉你,断绝和金家的生意往来,否则,我烧的就不仅仅是你们家的客房了。”
简简单单的话说完,柳重楼便大步往院门处走去。
直到柳家的一行人全都离开,吴洪安才回过神来。
不远处,火光明灭不定,夜风夹杂着燥热铺面卷来,府上的几个下人,还在来回奔忙着取水灭火。
吴洪安恍恍惚惚的看着这一切,渐渐的,他对眼前的所有事情都失去了知觉。
“这都什么事啊!惹不起,躲不过的……”
双手掩面,吴洪安整个无力的蹲坐在地,失声哀嚎,“老天爷,你何苦这般为难我吴洪安呐!”
“老爷,老爷!”一个下人匆忙跑到他的身边伺候。
想将其拉起来,却是被吴洪安一把推开。
……
“听说了吗,昨夜醉乡酒行的吴掌柜家中起火了,偌大的客房直接给烧塌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人说了,起火不久,柳家的人从吴家出来了。”
“该不会又是生意上的事吧?”
“这咱不清楚,但是啊,吴掌柜的已经气昏了过去,现在生了大病。”
一夜之间,重城百姓口中的谈资,从金家如何设计坑了柳家,变成了现在平白无故被牵扯的吴家。
此时的吴家正房里,大夫连德生将自己的药箱轻轻放下,伸手为吴洪安把起脉来。
好一会之后,心知这吴掌故无碍,连德生才缓缓开口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就算昨夜那柳重楼走了,过不了多久,你不还要面对的嘛。”
“那又该如何?”吴洪安转过头,一脸的无助,“就柳家的一贯作风,真见了他,这生意还能做吗?”
“那现在这样子,就让你满意了?”
“你这——”
“就别再挖苦我了。”吴洪安无奈。
连德生也知道他心里苦,只是关怀的问道:“那接下,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如何,总不能真等着柳家来烧我的宅子吧!”
这话,听的连德生也是一声轻叹,“说来也是,这本来是金家和柳家的恩怨,到头来却苦了你。”
听闻这番话,吴洪安莫名的笑了,笑的凄苦,也有些疯狂。
“你这般又是干嘛!”连德生看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你现在很虚弱,不能随意的动气,等下我给你开几幅药来调补一下。药材我一会让下人给你送来。”
“如此,便多谢连兄了。”吴洪安盯着头顶,随口回了一句。
“暂且就按照柳家说的办吧,先别想太多,眼下,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才是。”
“不。”
连德生本想着安慰两句就先回去抓药,却见吴洪安坐直了身子,冰冷的说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也知道,若非金家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也做不到今天的程度。”
“那柳重楼口口声声说,只要我不跟金家合作,就不会为难我。可若是跟金家断了生意,我这酒坊也就彻底没了生意。”
连德生见他这样子,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有能如何呢?等着柳家来人烧房子?还是莫要冲动的好。”
“该如何做,我有分寸。”吴洪安冷声回道,“柳重楼一再逼迫,不想让我活,我也不能让他安稳。”
……
两日后,金家在重城的酒楼纷纷告急,没有了醉乡酒行的供给,就没有酒水给客人。
正堂里,金苏林被着手臂来回踱步,“这就是来自柳家的报复了!”
他又想过柳家不会善罢甘休,一直都让自家铺子的人小心的提防,却没想到柳家这次没有对金家施展强硬手段,倒是对自己的供应商下手了。
“柳家这么逼迫吴掌柜,我们酒楼的供给不就彻底断了嘛!老爷,这酒楼可是我们在重城立足的根本啊。”
王氏同样的一脸急躁,“不如我们去柳家赔个不是?”
“陪不是?”金苏林用一种很是诧异的目光看了过去,“人都已经得罪了,你觉得以柳家人的秉性,赔个不是就能解决的了问题吗?”
“那你说咋办嘛!总不能真就放下这些酒楼不管吧?”
……
又是一天过去,金家有下人面见金苏林说道:“老爷,不好了。柳家将原本的蚊香铺子全都改成了酒馆,眼下正在布置里面的东西呢。”
“看样子,柳重楼这是想将我们酒楼的生意全都取代了啊!”
本来就很头疼的金苏林,急的在正堂里转圈。连饭都没有胃口吃。
纠结了好一会,金苏林才顿住脚步,一脸急切的对下人吩咐道:“这样,你快去泌阳村秦家,将秦公子请来。”
“小的这就动身。”下人也知道此事急切,容不得半点耽搁。
就在这下人刚出门而去之际,王氏步步生风的走了进来。
心里非常阴郁的她,一进门,看到金苏林在端着个茶壶斟茶,顿时就来了火气,“喝喝喝,还有心思在这喝茶!”
大步上前,王氏一把将茶盏夺过,想也不想的摔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惊的金苏林整个怔住了,“你这又是干什么?”
“酒馆都要关门了,你还在这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坐着,这像话吗?”
“我跟个没事人一样?”金苏林被王氏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责备,如今也是格外的恼火,“你也好意思说我?”
“当初就说了,能不得罪柳家不要得罪,是你非要我想办法把蚊香生意夺回来,这下好了,柳家的报复来了,你又是什么都怪我?”
“怎么,你还有理了?”此时的王氏也不逞多让,“那我让你把秦家的一百两银子要回来,你也不答应不是?”
“人家秦征都说了,可以帮我先办法将生意夺回来,如果这时候我们要主动退出,去跟人家要银子,这合适吗?”
“所以,你现在觉得都是我的错?”
“那你说呢?大家也都看到,秦征的确把蚊香的生意给我们争了回来。”
两个人从酒馆的事,吵到翻旧账,说起了蚊香的事,却也是谁都不逞多让。
只见王氏撸起袖子,双手掐腰,“是争了回来,那秦家不也有的赚吗,这门生意又不是就我们金家赚钱,到现在人家连蚊香的制作方式都不告诉你,就你还不忘那死人的旧情。”
“你——”
金苏林一时恼怒,那手攥紧了茶壶颤抖着,好在是忍住了,没有出手。
毕竟有很多的事情是王氏不知道的,她不能理解自己和秦家的情分也是正常。
就是夫妻二人把话谈到这份上,他觉得已经有些过头了。
沉默了许久,金苏林只淡淡说道:“我已经让人去了泌阳村,具体该如何,还是等秦公子来了再说。”
因为事情紧急,金家的下人知道耽搁不得,见到秦征之后更是恨不得把秦征抬上马车直接拉走。
秦征听到此事之后,心里也明白此事对金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甚至他早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虽说不清楚柳家的报复手段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一天早晚会来。
一个时辰后,金府。
客房里,秦征、金苏林、王氏以及金家门下的几个酒楼掌柜齐聚一堂。
金苏林将这两天的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问道:“大概也就这么个事情,不知贤侄可有应对的办法。”
“不知这醉乡酒行的吴掌柜有何想法?”秦征道。
“还能有什么打算,他哪里敢得罪柳家呢!”此话出自王氏的口中。
金苏林见秦征一直在看着自己,便无奈说道:“八成是了,在重城,向来没有人敢和柳家对着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停止供应。”
“既然如此,眼下只有两个办法。”
秦征认真说道:“一个是我们自己建酒坊酿酒,一个是收购吴掌柜的醉乡酒行。我个人更倾向于买下醉乡酒行,他们有成熟的技术,懂得酿酒的师傅,如果我们自己建酒坊,耽搁的时间会有点长。”
“收购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可就怕吴掌柜不答应此事!”金苏林思索道:“就再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吗?”
“有啊!”秦征脱口而出,“放弃酒楼的生意,不和柳家争了。”
“这哪里能叫办法呢!”王氏第一站出来反对,“酒楼的生意不能放弃。”
“说的好,凭什么总是我们给柳家让地方。”这声音来自门外。
众人巡音看去,只见醉乡酒行的吴掌柜,一脸深沉的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