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时间到了五月末,天气逐渐炎热了起来,福王朱常洵便决定再次离城到万安山新建的别院去避暑,不过这一次朱常洵并没有带上身怀六甲的邹氏,这是因为,邹氏的预产期是九月,已经不方便车马劳顿了,另一个原因是,朱常洵要考验一下王妃姚氏。
如果邹氏留在福王府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朱常洵虽然废不了姚氏这个善妒的恶妇,但接下来姚氏的日子恐怕也是不会太好过的。
其实,姚氏可没有那么傻,会去针对一个肯定撼动不了自己地位的侧室,更别说,即便姚妃真犯傻了,朱由崧也会提醒母亲的,因此朱常洵的测试一开始就打错了算盘,反而给了姚氏施恩于邹氏,及与邹氏建立联合战线,共同针对朱常洵其他妾媵的机会。
按下王城里的合纵连横不说,朱常洵前脚离开洛阳,朱由崧后脚就出现在了他名下最新产业----料器场----中。
说到料器场,当初朱由崧曾经要求料器工匠们把窑炉用砖给他看一看。
结果,朱由崧用ph试纸对炉砖成分进行了测试,发现料器工人们采用的并非是他期望的碱性耐火砖,不过想想也是,从没有听说过玻璃器皿中含硫含磷会影响品质的,所以料器工人用普通耐火砖已经足以,并不需要刻意去寻找什么碱性材料,而且以明代工匠的化学知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碱性材料。
“开炉吧!”
朱由崧一声令下,工匠们用大铁夹子从烈焰腾腾的火炉中将铸铁坩埚夹了起来,然后倾倒在几个模具当中,等液体稍微冷凝了一下,工匠们又小心翼翼的将模具与半凝固的液体分离出来,并将基本成形的器皿单独存放,剩余的液体又重新放回火炉之上加热。
朱由崧仔细的观看着这一步骤,心中暗暗有了计较,是的,以这个方法是可以获得大块平板玻璃的,所以只要这些玻璃的透明度附和了自己的要求,那就可以迅速将其变为一本万利的玻璃镜。
啥,没办法大规模进行银镜反应?
首先,朱由崧在制取了硝酸之后,是有能力制取银氨,进行银镜反应实验的,自然也能制造出少量的合格镜子----虽然工艺不一定成熟,但实在不能也可以直接用银箔贴面,外敷清漆固定,无非是成本略高一点而已。
其次,大家应该知道什么是物以稀为贵,所以越是大的镜子,自然是生产的越少卖的越贵,收益也会越高的。
也就是说朱由崧每个月只要制作一两面大型玻璃镜,就能把料器场的全年成本给赚回来,那么接下来料器场就可以大规模为他生产各种实验器具,而之前帮他磨水晶器皿的那些工匠也能帮他磨制望远镜、放大镜、显微镜等实用工具了。
不,最关键的是,可以制作温度计,更有效的掌握炉温、控制生产品质了。
朱由崧畅想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估摸着温度已经差不多了,带着手套的工匠们小心翼翼的打开模具,将已经成型固定的玻璃器拿了出来。
等工匠们把这些还有些余温的玻璃器拿到朱由崧面前,朱由崧失望了,是的,玻璃中还是具有一定的杂色和气泡,并没有能达到朱由崧的要求。
朱由崧看着面前的玻璃器仔细分析了起来,气泡的产生应该与使用的泥模有关系,那么色差是怎么回事呢?
朱由崧问道:“原料拿来我看!”
料器工匠将原料拿来,是意料中的河砂,于是朱由崧问道:“研磨后,可用磁铁去过杂质了?”
料器工匠中最年长的郭大匠回答道:“回小王爷的话,已经再三用磁铁去过杂质了!”
既然已经用磁铁反复去过杂质了,那怎么会还有色差呢?
朱由崧下意识的走到窑炉边,忽然看到炉中安置的那口铸铁坩埚,心中不由一动。
随即朱由崧吩咐道:“下一次,且用石墨做一个坩埚试试?”
郭大匠虽然不明白坩埚是什么,但总算还是大体明白了朱由崧的意思,可问题是石墨是什么呢?石炭还是木炭?这能做玻璃溶液的盛放器皿吗?
听到郭大匠的反问,朱由崧不禁一愣,当下形容了一下,隔行如隔山的郭大匠还是不明白,朱由崧便问周边谁听说过自己形容的东西。
好半天后,有人回应道:“小王爷,这个好像是画眉石!”
朱由崧便对此人说道:“你且去采买一些来,送到王府。”
朱由崧不敢确定画眉石就是石墨,所以他要拿一些测定后再做计较,而在找到真正的石墨前,朱由崧要求道:“你们暂且按原来的法子烧制,然后做些瓶子、盘子之类的器皿来,我安排人对外发卖!”
说到这,朱由崧对李谙说道:“李伴伴,你找人再办一个商号,就叫福庆号,专门卖料器。”
李谙应声称是,但郭大匠却苦笑道:“小王爷,我们们虽是能做出有色的料器来,但比不得京师和山东那边的工匠。”
朱由崧摆摆手:“没关系,福庆号只在河南周边贩卖,原也没想着与京师、山东那边比较,想来,只要价格合适,做的差一些也是卖的出去的。”
既然朱由崧是这样的态度,郭大匠也只好应道:“是!”
离开了料器场返回福王府的路上,朱由崧陷入了沉思之中,现阶段的重点肯定是把透明玻璃及玻璃镜子给搞出来,但把玻璃镜子搞出了,接下来弄什么呢,珍妮纺织机和飞梭吗?亦或是立刻上马钢铁项目呢?
正想着,骡车突然不动了,朱由崧惊醒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朱由崧的骡车可是打着福王府的旗牌呢,哪个吃了狼心豹子胆,敢在半道拦截?
李谙上去跟拦道者对话了几句,面色有些仓皇的回来跟朱由崧报告道:“小主子,是新任王府左长史闫文清在拦道!”
新任王府长史?
朱由崧问道:“京师的消息,不是六月才到任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奴婢看了官凭,确实无疑!”
一个不该现在出现,却突然出现的王府长史,还居然拦了自己的车,这是什么意思?
朱由崧不禁心头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