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年六月二十八日,朱由崧莅临福王府奉承司的公堂之上。
随即,几十个内监貌似恭谨的向朱由崧叩拜道:“奴婢等叩见世子爷!”
而同时出现在奉承司公堂上的王府长史司审理所所正夏淮则在一众內侍之后,向朱由崧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
朱由崧首先跟夏淮叙礼道:“今天烦劳夏先生做个见证,夏先生请坐!”
夏淮满脸带笑的坐了下来,朱由崧这才扫了扫面前群宦,吩咐道:“段炜、赵鲁、赵岩,你们三个也坐下吧!”
目前留在洛阳福王府内唯三的太监佥着屁股坐下了,朱由崧便继续道:“父王之前把府事都交给了孤,孤也让赵鲁跟尔等打过招呼了,之前贪的,只要退出来,孤可以既往不咎,结果呢,不知道尔等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呢,还是觉得账目繁复,孤这边查不出来,亦或是,以为法不责众,没了你们,王府的账目就要乱。”
朱由崧的目光在一众宦官面前扫了扫,忽然笑了起来:“都是痴心妄想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们都是有司职的,按大明律,诈取官私财物可以按盗窃论,其中监守自盗更是加重处罚,夏先生,你说是不是啊!”
夏淮起身冲着朱由崧微微躬身,然后回应道:“按《大明律》,普通盗窃,八十贯以上绞刑,但监守自盗,止四十贯便可处斩!”
绞刑和处斩虽然都是一死,但一个是全尸一个是身首异处,在心理上是不同的冲击,所以,在场的宦官们当中微微出现了骚动。
朱由崧请夏淮坐下,然后坐在那思索了一会,缓缓开口道:“为了免得有人觉得孤不教而诛,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现在站出来愿意认错退赔,孤网开一面,给你们一条生路,甚至还可以给些许养老样子,让你们能安生的过完下半辈子。”
朱由崧说到这,给赵山使了个眼色,赵山便当中点了一根信香,烟气很快在公堂上升腾起来,但这安神静心的香氛并不能舒缓在场某些宦官的复杂心情,所有人都在站在哪里垂首不语。
香缓缓的燃去了三分之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态的,朱由崧也不着急,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然,茶水是从世子府带出来的,朱由崧也怕某些人狗急跳墙了,给他下毒。
又过了一段时间,信香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时候,一名微胖的宦官从人群里滚了出来,趴在了朱由崧的面前:“世子爷,奴婢,奴婢愿意退赔!”
朱由崧发话道:“且一边等着,到时候一并处置!”
这名宦官便跪到了角落里,有了这个先例,接着又有两个宦官一先一后的出列跪在了朱由崧的面前,朱由崧照例没有立刻处置,而是让两名宦官跪到了先前那位的身边。
此时,还站着的宦官中议论的声音微微有些放大了,对此,赵岩站起来环视一圈,立刻把窃窃私语声都压制住了。
稍后,赵山出列道:“香还有半分!诸位公公,时间要到了!”
场内一片寂静,于是,赵山数着秒说道:“时······”
话音刚刚想起,又是一名内宦滚了出来:“奴婢,奴婢愿意退赔!”
赵山看了看朱由崧的眼色,问道:“还有没有了?若是没有了,那就截止了,好,我再倒数五个数,五、四、三、二、一,截止!”
赵山抱着香炉退一边去了,朱由崧吩咐道:“那边三个都滚过来!”
刚才出面愿意退赔的三个宦官重新跪到了朱由崧的面前,朱由崧交代道:“从胖子开始说,名字,职司,贪了多少,准备赔多少!”
第一个出列的宦官便开口道:“奴婢陆强,现任王府司薪,王城内各处用炭用煤用柴火都是奴婢负责采买的,奴婢任此司职三年,一共贪了八百两,拿这钱给家里置了二百亩地,另外还在家乡办了一个酒楼,奴婢愿卖地卖酒楼来退赔王府损失!”
朱由崧看了看站在自己另一边的李谙,问道:“李伴伴,陆强说的对吗?”
李谙拿出一本册子对了一下,回复道:“世子爷,我这边账上写着陆强贪了一千一百两。”
朱由崧笑了起来:“贪了一千一百两,说八百两,是不是有些避重就轻了?”
陆强大惊失色道:“奴婢没有撒谎,那三百两,那三百两拿来人情世故了!”
朱由崧哦了一声,看了看赵鲁等人,然后宣判道:“陆强第一有苦劳,第二,也是今天率先退赃的,总得给个体面,这样吧,写信回去,把那两顷地卖了,卖的钱交王府账上,至于那座酒楼,就给你养老吧,记住,钱到了才能离开王府,现在退外面去。”
见朱由崧处置完了陆强,赵岩便一声令下,几名负责宫纪的内监便准备押着陆强退出去。
就见陆强恭恭敬敬的给朱由崧磕了一个头,然后真诚的感激道:“奴婢谢世子爷手下留情!”
朱由崧也不回应,只是冲着第二个出列的宦官说道:“你知道怎么说了吗?”
“知道!”这名宦官叩首后回复道:“奴婢徐瑞,现任王府司香,王府所有夜香都是奴婢负责处置的,任职五年来,奴婢对内虚报出售夜香价格,籍此牟利一共是六百两,奴婢拿着钱托人放了印子钱,这些年累计下来应该有一千两了。”
朱由崧照例跟李谙做了确定,再得到李谙的肯定后,朱由崧判决道:“交八百两到王府账上,其余的就当你的养老钱了,差事也不能留了,记得做好交接了。”
徐瑞被押下去后,第三名自首的內侍知趣的抢先报告道:“奴婢周保,是左乡、齐店等十二处王庄的管事,任职已经五年了,一共通过加征年贡、虚报灾情求免、向庄户放债等方式捞了一千六百两,奴婢拿这钱在新安县城置了宅子,还讨了三房妻妾,收了两个养子。”
朱由崧有了兴趣,便问道:“那你这钱还能还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