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祖贤平静的回应道:“到最后,除了乔郎中以外,所有能上阵的都要上阵,我虽然商栈管事,也不例外。”
“倒是冥顽不化。”阿巴海饶有兴趣的冲着蒋祖贤说道。“抬起头来,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杀乔郎中啊!”
蒋祖贤抬头看了阿巴海一眼,见其站在后金权贵的c位上,心中一动,立刻垂目道:“回汗王的话,乔郎中他们几个知道太多了,小民怕他们忍不住会大金的诱惑,卖了商栈的秘密,所以就只能出此下策了。”
“他们?”阿巴海的目光落到了后金士兵刚刚抬出来的几具新鲜尸体上,当即夸赞一句。“果然足够心狠手辣呀,不愧是海盗的根底,”随即,阿巴海话锋一转。“你既有自信挡住我大金的利诱,那有没有自信挨过我大金的严刑逼供呢?”
蒋祖贤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草民自然是没办法挡住大金的威逼利诱的,但草民相信,大金一定还不清楚祥福瑞的真正底细,所以哪怕是草民胡言乱语,也死无对证了。”
阿巴海大笑起来:“你倒是直白,可惜小看了我大金健儿的能耐了,不就是与日本的丰臣余党有勾结嘛,想要推翻日本现在的国主,贵号东主可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啊!”
是的,朝鲜南部出现明、日联手海盗袭扰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沈阳,进而传到了阿巴海的耳里,早有些推测的阿巴海不能不将其与图们江商栈的幕后东主所联系在一起,因此,在质询蒋祖贤时,阿巴海便直接开诈。
蒋祖贤并不清楚阿巴海在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做出一副死扛的样子,对此,倒是让阿巴海有些无从下嘴了,于是,阿巴海丢下蒋祖贤,冲着济尔哈朗、阿济格、孔有德等人说道:“走,进寨看看。”
说着,阿巴海冲着身边侍卫一使眼色,便有侍卫拖起蒋祖贤,推搡着,让其跟上阿巴海等人的大队。
等一群人进了商栈,阿巴海仔细看了看内中的形势,不禁问孔有德道:“孔爱卿怎么看呢?”
孔有德表情凝重的回应道:“砦墙太矮了,所以哪怕是抵近直射,炮子也极有可能越过砦墙,但越过砦墙后,力已衰竭,所以,打穿了整个寨子后,就被内中矮墙所挡,不能有效给予另一边沿墙建筑毁伤。”
没错,商栈内被炮火击塌的建筑,其实是一开始后金炮兵高角度射击时落在这些建筑上的,等到后金炮兵抵近直射后,就算有炮弹越过馆墙,也不能对商栈内建筑有所损伤了。
“砦墙厚度虽然不如大明北地的州县城墙,但就普通寨子来说又太厚实。”孔有德继续道。“且夯实的时候十分用心,所以,就算炮子直接命中了,要想击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乌真哈超炮队耗时良久也未真正造成砦墙的损毁。”孔有德最后总结道。“姑且不论寨子外面的布置,只看砦墙,便可知,其并非是商栈,实乃军寨也!”
阿巴海承认道:“之前朕已经看过绥芬河商栈损毁后的构造图了,却没有想到,按图索骥,一样是费时费力,由此可见,这家祥福瑞的背后必有一大势力。”
阿巴海的目光落到被侍卫挟持而来的蒋祖贤身上:“那南蛮子,还不介绍一下商栈的情况?”
既然商栈已经被后金攻克了,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蒋祖贤便向阿巴海等人介绍起哪个房间是仓库,哪个房间是保卫团团员的宿舍,哪个房间又是自己的办公室。
等蒋祖贤的介绍告一段落后,阿巴海进一步问道:“此次双方交战之初,商栈有多少卫士?”
蒋祖贤权衡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包括草民、乔郎中等在内共计一百五十四人,其中真正的警卫不足一百五十人。”
“一百五十人,挡了我大金两个多月,还杀伤我汉军将士一千五百余人,几乎以一敌十。”阿巴海感叹了一句后,又问蒋祖贤道。“一百五十人中,有多少汉民、多少倭人、多少洋夷,那黑炭团子又有多少?”
蒋祖贤答道:“草民是商栈管事,主要负责通商方面的事务,至于商栈的保卫,本另有其人,所以,对战士中到底有几人是汉民、几人是倭族、几人是洋夷、几人是昆仑奴,却是从未关心过。”
蒋祖贤不肯老实回答,阿巴海也没办法,所以,换了一个问题问道:“这些洋夷,还有那些黑漆漆的昆仑奴,贵号是从哪里雇募来的?”
蒋祖贤回复道:“所有护卫都是总号送来的,草民只是区区一介支店管事,确实不知道总号是从哪里搞来的人手。”
阿巴海不怒自威的看了蒋祖贤一眼,知趣的护卫当即对准蒋祖贤的胃部就是一拳,蒋祖贤痛的一下子跪倒在地,然后干呕不止,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蒋祖贤倒在地上痛苦不已的时候,阿巴海却看着商栈摇头道:“这寨子固然利于坚守,可我大金什么时候要守了,所以,端的是无用的鸡肋啊!”
济尔哈朗同意道:“汗王说的是,我大金自老汗建国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向来只有我们打人家的份,就没有人家打我们的份,如此看来,这寨子虽然建的极好,但对我大金来说,却是无用至极,若是我大金沦落到要靠这等寨子坚守时,那就是我等子孙的无能了。”
此时,一名牛录章京走过来向几人报告道:“汗王,奴才等查过所有的屋子了,发现里面只有不多的商货,且军械、火药也极少,倒是在粮仓里,找到一百多石不认识的粮食。”
提到粮食,众人才发现商栈中央空地上,似乎播种着某种不知名的作物,对此,阿巴海扭头回来问蒋祖贤道:“那些是什么粮食?还有,你们在种的是什么?”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蒋祖贤有些后怕的回复道:“都是洋芋仔,根茎去皮干蒸后磨粉,就是仓库里的那些干粉,而枝蔓上的嫩叶也能当菜吃,是福建那边从佛郎机人那边引进的外洋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