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舍人,许久不见了。”
宁虎从淮丙十一号上刚刚下来,就看见了一个令他倍感意外的人物,而在这个人的身边,田楷、谢友青、许昇焘等人一个个面色都有些不好,宁虎因此意识到了什么,同样脸色凝重的向此人施礼道:“金公公怎么来济州了?”
金泰脸上带笑,可话却有些令人不寒而栗:“咱家再不来,你们可就翻天了。”
宁虎只好解释道:“金公公,这话从何说起啊······”
金泰摆了摆手,打断道:“回济州城再聊吧,这里水汽大,我老骨头了,有些受不了。”
金泰转身走了,宁虎向田楷等人探问道:“世子爷发火了?”
田楷耷拉着脸,回复道:“听金公公的随从说,接到我们的报告,世子爷把台子都掀了,还说什么,这海外的基业到底是王府的,还是我们几个人的!”
宁虎哑然失笑道:“田公公怕是给我和谢舍人打掩护呢,我猜世子爷的原话,是这海外基业是不是已经改姓宁、谢了。”
谢友青瞪了宁虎一眼:“胡说什么,以我对世子爷的了解,世子爷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宁虎点点头:“没错,世子爷只好直接动手,而不会光是吵吵的!”
田楷看了一眼边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许昇焘,苦笑道:“都这个时候,你们两位还开什么玩笑啊!”
宁虎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世子爷真要责怪乃至处置我们,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只好生受了,总不至于一点委屈也受不了,然后真的反出王府吧。”
说到这,宁虎指着面色有异的许昇焘说道:“我宁虎真要这么干了,只怕老许第一个就不答应。”
许昇焘白了一眼宁虎:“行了,走吧,金公公都等着呢,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扯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呢!”
田、宁、谢三人抬头一看,金泰坐的抬與真的已经走远了,便不敢再耽搁,上马的上马,骑骡的骑骡,立刻追了上去,但金泰全程无语,让在场人心情彻底沉了下去。
于是,宁虎再度向田楷探问道:“田公公,金公公是什么时候到的?”
田楷回答道:“已经到了两天了,听说你带兵出去了,所以,就住在港口等着,也不跟我们说些什么,所有的消息,都是金公公身边人透露出来的。”
宁虎对着田楷、谢友青言道:“有些不对劲,你们应该知道金公公在王府里负责什么的,他手下人口风会不紧吗?”
谢友青同意道:“宁舍人说的对,现在我们知道的,应该就是金公公想让我们知道的。”
这么一说,众人的脑子里就有了更多的想法,也许······
就这么一路想着,众人进了济州城,眼下,济州城内也有7000多百姓了,除了城墙不咋地,看上去也像是一个真正的州县治所了。
不过,金泰显然没有特别在意济州城市的面貌,而是径直来到了田楷的济州王庄公所,然后反客为主的率先进门,最终来到议事大堂,并一屁股坐在了田楷的位置上。
就内监的级别来说,金泰是少监,田楷也是少监,田楷在金泰面前原本是不该这么委屈的,但金泰资历比田楷老不说,而且是世子府的奉副,因此实则不过是王庄庄头的田楷是不敢在金泰面前拿大的,更不要说此次金泰还是奉朱由崧的命令来的,算是“钦差大臣”,所以,田楷只能是委曲求全了。
“坐吧!”金泰冷冷的对杵在那的众人说道。“坐下来说,别太紧张了。”
众人只好依次顺延座位,这才坐了下来,此时就听金泰问宁虎道:“宁舍人,咱家注意到你那条船似乎折断了一根尾桅,怎么,战斗很激烈吗?伤亡了多少人?有什么收获吗?”
宁虎老老实实的回应道:“在富冈城外海与红毛夷和福江藩的水军打了一场,然后在长崎港外堵了三天,又消灭了平户藩派来的水军,前后击沉了关船七艘、小早船大概九十艘吧,俘虏和打捞日本水兵一百七十七人,自身折了十一个儿郎,伤了另外三十五个,其中重伤十个。”
宁虎顿了顿,补充道:“我们只是击伤了红毛夷的夹板船,并未击沉、击毁和俘获,现在红毛夷的船躲在了长崎港内,至少我们离开时,这条船应该还没修缮完毕。”
“对了,这次,淮甲十七号,还从岛原-天草两地接出了一百六十多名妇孺······”
金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倒是打得不错。”
金泰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冷厉起来:“但世子爷想知道,你们想干什么?跟日本大打出手吗?还是真想联合了佛朗机人,彻底打开日本国门?亦或是,准备让日本重新陷于内战之中呢?”
谢友青起身解释道:“金公公,给世子爷的报告中,我们应该说明的很清楚了,眼下幕府已经在查走私的事情,所以,我们才希望借用岛原之乱,牵制幕府的视线。”
金泰呲牙道:“那派人去联络濠境及马尼拉的佛朗机人是怎么回事?”
谢友青也猜是因为这件事让朱由崧恼火了,所以,他回应道:“我们只是想以日本基督徒的名义从佛朗机人那骗点好处,并把佛朗机人引入局,然后遮掩我们的存在。”
“那宁舍人带船出击,岂不是与你们遮掩自身的意图背道而驰了?”
宁虎站起来回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幕府邀请红毛夷出手,而且红毛夷已经发现了我们在与岛原-天草那批人联系······”
金泰打断道:“宁舍人,事情就是这样一步步被你们搞砸的,别不服气,世子爷就是这么说的,第一,你们置小琉球及南下船团的安危于不顾,寄希望于红毛夷不会猜到出手的是王府,这是何等的可笑,简直是掩耳盗铃,而且,眼下王府根本就没有做好与日本,乃至与红毛夷开战的准备,也没有两线作战的能力,说你们妄图左右王府的大政方针,一点也不冤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