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伤病初愈的惨白脸色,秦万金站在管墨艺塾济州校区的讲台前,冲着面前几十名半大孩子言道:“我是你们新任算学讲郎,我的名字叫做秦万金。”
一边说,秦万金用他尚且完好的右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秦万金”三个字,然后说道:“你们找艺塾里叫我秦先生,离开了艺塾可以叫我一声秦大哥,毕竟,我们的年纪相差也就七、八岁而已······”
没错,秦万金是因伤退伍的泉水观下院毕业生,因为考虑到他的残疾程度,所以,根据朱由崧妥善安置的指示,他在随军返回济州岛后,除了得到济州岛上八十亩地的伤残抚恤外,还被安排进入管墨艺塾教授几何课程,以免他自暴自弃、最后因为积郁而英年早逝了。
而在学兵旅甲团、丙团中像他一样因伤退伍的泉水观下院毕业生还有三个,其中一人被安排到了济州王庄建筑队当土木工程设计师、一人进入讲武堂担任讲郎,还有一个成为乡兵教习,都算安排的不错。
当然,同期伤残的甲团和丙团士官们(棚长、棚副)以及一众普通士兵们也得到了相应的伤残安置和荣养,其中伤势较轻的但又不能继续在军中服务者,这两个月里都陆续回到各地王庄(根据从哪来回哪去的原则,由征募地王庄负责安排工作)担任基层职务(保长或同级别的差事)并被谛听或察微招募,成为世子爷获得基层消息的耳目;伤残情况严重的,回家后也获得了王庄颁发的伤残抚恤,今后只要不沾染恶习,至少生活是无虞的。
至于战死者的家庭也得到了应得的抚恤、拿到了朱由崧定下来的补充田土,成为福王府名下海外王庄中少数只交二成田赋的自耕农,因此与那些一年需要交五成收获的邻居相比,儿子/兄长/弟弟的死伤固然让家庭中其他成员悲伤万分,但在最初的悲伤过去后,不说全部家庭吧,至少大部分家庭都还是满意的。
还有些没有家人或家人早死的伤亡士兵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其中死者的骨灰纳入了阵亡将士公墓,被新军四时祭奠;重度伤残者则进入了朱由崧命令设立的荣军院接受照顾,虽说吃用的一般,但至少不会流落街头,也不会被人夺走了那些抚恤金······
正所谓丧事做给活人看,因为阵亡军人家属和伤残军人都得到了相对满意的补偿和安置,因此,学兵旅的补充工作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愿意进入讲武堂的学生倒是少了一些,但由于目前学兵旅的规模没有立刻扩大,所以,受到影响一样不是很大······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看着艰难收拾教案的秦万金,也不知道教室里谁起的头,只见,一屋子的学生们纷纷起立,向其鞠躬道:“先生辛苦了。”
看着半大孩子们脸上尊敬的表情,秦万金心头的块垒不知不觉消散了······
“父王,”朱慈焈把手中的信递给了朱由崧。“大木来信了,说已经过了县试和府试,如今已然是一名童生了。”
朱由崧笑了起来,是的,以郑芝龙现在福建的权势,区区童生要是再不中,那就是府县两级不给郑家面子了,不过,虽然他知道怎么回事,却也不好在儿子面前点穿的,所以,他只是问道:“这个消息,告诉你姐姐了吗?”
朱慈焈摇头道:“父王这消息不用我告诉大姐,大木另有信写给她的。”
听到郑森单独给朱淑娇写了信,朱由崧很是满意,但嘴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娇娇也有信呢,这孩子,刚才见了我都不跟我说,怕是害羞了。”
没错,随着管墨艺塾、泉水观下院军校、福王府机加工工场等需要朱由崧关心和介入的单位一个个的迁移到了外地乃至海外,朱由崧眼下已经没有太多事务要处理了,既然有大把的时间,那朱由崧便选择更多的陪伴妻儿,尤其是几个男孩子,朱由崧格外关心他们的成长----朱由崧知道,即便穿越者改变了时空,但留下的政策要延续下去,归根结底还是要子孙能坚持下去,所以,他根本不管本时空中所谓隔辈亲的传统,不再孩子们面前做什么严父,而是用另一时空的方式与孩子相处,这就使得父子、父女关系格外融洽。
“父王,”朱慈焈打小报告道。“英娘也收到了化蛟的信。”
朱由崧假装吃惊道:“大木回了福建,离开洛阳千里之遥,想念你和娇娇,写信回来是正常的,化蛟就在洛阳城内,怎么就想起跟英娘也鸿雁传书来了?这两个孩子搞什么鬼呢?”
朱慈焈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就是,我也觉得不妥当,但谁让英娘看到大姐收到大木的信后喜上眉梢的样子,所以,满心羡慕,非要化蛟当场给她写一封呢,化蛟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写的,还鬼鬼祟祟的,不让我看写了什么呢!”
朱由崧一下子觉察到了问题所在,是的,朱由崧的庶长女朱淑娇、庶次女朱淑英都是天启六年出生的,虚岁都已经15岁了,而宁虎次子宁化蛟今年也已经17岁了,在这个时空都属于已经可以成亲的年纪了,按照礼法,哪怕是未婚夫妻,现在也不该厮混在一起了,却是有必要暂时分开他们了----朱由崧当然不会为礼法所限制,但正所谓众口铄金,为了小夫妻日后的声誉着想,有些事虽然残忍,但却是不得不做的。
“驹儿,你明天让化蛟别走那么早,父王明天要跟他谈一下。”看着朱慈焈脸上泛起的担心,朱由崧解释道。“你们都大了,必须接受分离了。”随即朱由崧补充道。“爹爹跟你说过什么是距离产生美吧?”
朱慈焈点了点头,朱由崧便继续道:“那爹爹再跟你说一下什么是离远了才能看清楚对方的为人······”
是的,朱由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孩子树立三观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