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药酒,穿上衣服,坐回椅子上的宁虎冲着布丹说道:“打也打了,说正事吧。”
宁虎语气严肃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那姓高的吗?”
富察·布丹沉思了片刻,回复道:“因为他是你们南蛮子口中的汉奸。”
宁虎回应道:“没错,这是一个原因,但更关键的原因是,他做汉奸也就罢了,拿老子在你们主子面前邀功,这就不对了,老子可不是姚管事那种文人,也是讲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所以他不知趣,那就得死!”
解释完,为什么要杀高鸿中后,宁虎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活下来吗?”
富察·布丹试探的答道:“是因为,你实际也想跟本朝和睦!”
宁虎笑了起来:“我不是想你们和睦,而是想要那几千人口。”
随即,宁虎再次解释道:“你们的心思,我也是能猜到几分的,一句话,你们不过是为了在应对大明的威胁时候,不想腹背受敌、节外生枝嘛!也就是说,你们争取的是一年乃至两年的时间,等收拾完大明后,你们还会跟我过不去的,所以,我只开口一年三千人,绝不是什么漫天要价,自然也不接受什么就地还钱,同意,就拿三千人给我,不同意,无非是一拍两散,到时候,绝对不是我吃亏!”
布丹表情复杂的盯着宁虎看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既然知道我朝是在使的缓兵之计,我朝又怎么能相信林帅在接收了三千人口后,不会出尔反尔呢?”
“你们只有相信我不会出尔反尔才行。”宁虎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们对我无可奈何,自然就只能寄希望于我守信了。”
宁虎的意思是,他的力量在海上,是清廷鞭长莫及的,因此,清廷不信也得信!
布丹便提醒道:“林帅,我大清虽然在海上无法制约阁下,但不要忘了黑龙江不是大海!”
宁虎应道:“知道,但我也就争取这两年时间,两年后,黑龙江各商栈铁定已经是固若金汤了,我不信贵方能不惜代价进行强攻,真要是如此,用三百换三千,我和祥福瑞也干了!”
布丹无言以对,好半天后才言道:“既然如此,我已经知道林帅的意思,且请林帅送我回国禀告我朝大皇帝。”
宁虎言道:“可以,但你且记住了,我只等到十月底,若十月里相关人等没有送到鸭绿江口的话,我就以为贵国没有和睦的诚意了。”
说罢,宁虎挥挥手,便有人上前一步道:“阁下,请跟我来,我带你上船。”
布丹跟着此人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男女比例该如何确定!”
宁虎没有作答,倒是引路者回复道:“一千健男、一千健妇、一千老弱妇孺,但若送来的是家庭的话,可以适当放宽比例;另外,今年算半年的,只需要一千五百人口,但崇祯十四年二月十五日前,要将来年的人口全部交付了,否则我们就会自取之。”
宁虎补充道:“别动什么小心思,你们送来的人会被运往海外,所以,送再多的奸细来,也只有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这一条路。”
“那黑龙江那边······”
宁虎截断道:“你们不是派人去弗提卫谈判了嘛,那边的事,还是让那边谈吧,毕竟,那边的风土人情,我这里也是不十分清楚的,一旦胡乱许诺,损失了利益就不值当了······”
布丹坐上朝鲜商团代表们留下的船走了,宁虎却站在牛岛海滩边陷入了沉思,是的,他很想在接受了清廷交付的人口后,违反承诺在辽南等地大打出手,籍此策应明军在辽西可能的攻势,但问题是,打不打的决定权不在他手上,作为朱由崧的牵线木偶,已经失去了对三个分舰队直接指挥权的他只能满心惆怅的,等着朱由崧“良心发现”。
啥?宁虎为什么确定满清一定提供“大虎军”索要的人口呢?
一个原因是3000百姓,对于一下子从关内掠夺了十几万百姓的清廷来说不是很多,是清廷完全可以接受的数字;另一个原因是,宁虎完全赞同朱由崧关于清廷目前重点针对洪承畴部的战略分析,认定了清军目前顾此失彼,已经到了必须先安抚一头的境地,而大明这边是绝不可能与满清议和的,也因此,满清只能选择先稳住危害有限的“林大虎”及祥福瑞这边了。
见宁虎神思不属的在海滩边发了大半个时辰的呆,一名亲随便走过去劝说道:“舍人,大公子还在济州港等着呢,该回去了。”
宁虎点点头:“知道了,走吧······”
宁虎踏上归途的时候,严德桓找到了李自奇:“李舍人,上次你提的事情,学兵旅这边商议过了,怕是不能执行这样的任务。”
李自奇凝神问道:“为什么?黑龙江商栈保卫团可以派出最好的夜不收,绝对保证能平安的把人送进萨哈尔察部。”
“但你不能保证平安的把人带出来。”严德桓严肃的说道。“倒不是学兵旅这边不能死人,但这新式火铳和米式火铳弹是不能弄丢的。”
新式火铳和米式火铳弹是新军致胜法宝没错,但朱由崧也从来没认为单靠新式火铳米涅式铳弹就能包打一切的,更不相信,学兵旅乃至新军在今后战场上不会丢失其中一件,因此严德桓所谓不能丢失新式火铳和新式火铳弹的说法其实是一种托词。
那严德桓为什么要说谎呢?
其实很简单,一旦狙杀战术被实践为有效的,今后皇族和权贵岂不是要人人自危了?
而始作俑者,肯定要被朱由崧及朱由崧身边人深为忌惮的,因此,也是将门子弟出身的严德桓和许昇焘两人经过反复讨论,最终还是得出了决不能打开潘多拉之盒的一致意见。
但既然李自奇无法保证在刺杀过程中不会丢失新式火铳和新式火铳弹,因此严德桓的说法已经足够了,所以,李自奇无奈道:“既然学兵旅这边需要保密,那就不用你们这把牛刀杀鸡了。”
严德桓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李舍人,此事算学兵旅的不是,今后若是其他吩咐,学兵旅能做,绝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