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皮突然一阵剧烈跳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
地窖的具体位置,玉堂春已经通过申雯和朱小宝的记忆了解得比较清楚,就在后山的一处密林洼地中。
出门时,我跟朱富贵说找镇眼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在我们没有回去之前,他和申雯要守在朱小宝身旁,免得朱小宝出啥意外。
也就是说,我们找地窖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后山到处都是坟茔,还有几处新坟的坟头点着蜡烛,阵阵阴风吹过,蜡烛的火苗左右晃动,照得四周影影绰绰的也在动,仿佛有无数阴魂恶鬼围着我们晃悠。
我们仨都是干阴行的,又有法器傍身,倒没觉得有多么害怕。不过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发毛。
玉堂春大病初愈,此刻受到阴气的侵袭,身体在微微发抖。
穿过一片密集的坟茔后,前面是比人还高的荒草林地,中间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通向前方。
孙胖子拨开边缘锋利的柠檬草,嘴里嘀咕道:“你们说那些小屁孩去哪儿玩不好,干嘛非得来这种鬼地方,除了坟茔就是杂草,真是吃饱了撑着的。”
玉堂春回道:“没准他们当时是受到了什么牵引,鬼使神差来这里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刚好是让朱小宝掉进坑,又捡到了阴魂可以栖身的物件。”
听玉堂春这么一说,我顿时豁然开朗。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阴魂上了朱小宝的身,却没有伤害他。而且,还控制朱小宝,不让他说出物件的下落了。
想必阴魂找上朱小宝,是想借用他的肉身,去完成生前的遗愿,从而消除执念。
至于为什么会选中朱小宝,应该是朱小宝跟阴魂完成遗愿,消除执念有着很大关系。
还有今天朱小宝受到蝴蝶结的刺激而发狂后,没有伤害刺激他的妞妞,而是冲着那俩二混子下手,似乎更加证明朱小宝发狂后伤人,是有针对性的。
“会不会朱小宝身上的阴魂,就是被这些人给害死的?”孙胖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冷不丁说了一句。
我眼前一亮,这也正是我之前分析出来,却藏在心中不敢说的猜想。
玉堂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孙胖子说道:“自信点,把‘会不会’三个字去掉。”
往前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终于穿过了荒草林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绿葱葱的草坪。杂草之中,盛开着很多五颜六色的野花,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气息。
玉堂春四处环顾了一阵,然后朝着前方的一堆乱石跑去。乱石堆的中间,果然隐藏着一个直径一米五大小的地窖,上面盖着青石板。
石板极重,别说几个孩子,就是我和孙胖子,再加上玉堂春,也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其挪动掀开。
地窖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儿。
几人鱼贯而入,孙胖子打头,玉堂春紧随其后,我在末尾。进去之后,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将那块青石板慢慢挪动,盖住了入口。
地窖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低,空气也更加湿润,身上冷飕飕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孙胖子打开聚光手电,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堆了一些腐烂的红薯和地瓜,还有已经看不出年代的农具等物。
很显然,地窖并不是最近才挖凿出来的,更像是在老旧地道的基础上改造的。
越往里,地势越深,脚下的泥土湿漉漉的,鞋底被湿泥粘着,走起来比较费劲。
玉堂春说前面有一处岔道,往左就是朱小宝掉落的深坑。
当然,所谓的深坑是针对朱小宝这样的孩子而言的,在成年人的眼中,应该不会太深。
我计算着时间,催促着孙胖子加快速度。
两三分钟后,果然看到了玉堂春说的岔道。孙胖子转入左边的通道,将手电调成最亮模式,朝前照去。
深坑就在前面四五远的地方,像是用铁揪等物挖出来的,土质也比较新,应该在两年以内。
“我下去看看,你俩先不要动。”孙胖子边说,边往下跳。
正如玉堂春猜想的那样,所谓的深坑只有不倒两米深,成年人不用借助任何东西,也能爬出来。
“卧槽……”孙胖子突然大叫一声,晃着手电说道:“里面有一具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架的尸体,从衣服上看,应该是个女孩。”
尸体,女孩。
一切又跟之前的推测对应上了。
我和玉堂春没有下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孙胖子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银色的镯子,虽然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放了不知多久,却仍然银光褶褶。
镯子上刻有一个繁体的“福”字,两旁还有栩栩如生的饰纹。
玉堂春接过镯子,端详了一阵,喃喃自语道:“这种年代久远的银质手镯,通常都有一对的。”
“还有一只在朱小宝手里。”我和孙胖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玉堂春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只镯子,有可能会成为咱们的突破口,赶紧回去吧。”
原路返回,用的时间比刚才少了近三分之一。还是孙胖子打头,玉堂春在中间,我最后一个从地窖里爬出来,坐在草坪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孙胖子四处张望了一阵,挠着头说:“你们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上来后,有些压抑?”
玉堂春叼着烟正要点火,听到孙胖子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这里好像不久前有人来过,还抽过烟。”
说着,她和孙胖子同时看向了我这边。
“不用怀疑了,确实是有人来过。”我指着身旁的大青石说道:“咱们下地窖的时候,明明把入口盖住了。但是刚才出来的时候,青石板被挪到了一旁……各位,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出来吧!”
后面这句话,我是冲着不远处那片柠檬草的方向所说。
那边影影绰绰的,藏着不少人。
话声刚落,林地里便钻出十来个村民,打着强光手电,朝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白天在朱富贵家见过的村长,身后跟着一群健硕的青壮年,个个凶神恶煞的围着我们。
村长怒冲冲地道:“你们这群骗子,打着驱邪的幌子,先是骗了村民的钱,现在又跑到这里来盗墓。按村里的老规矩,你们应该被乱棍打死。”
闻言,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村民,齐齐举起了锄头、铁锹和扁担等物,朝我们身上招呼过来。
0127: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带着孙胖子和玉堂春连连后退,直至一处石壁前,退无可退。
孙胖子起身唾了一口唾沫:“那什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钱是我们给朱富贵下镇的材料费,是跟他协商好的,你可以去问他。还有,你凭啥说我们盗墓?”
“凭啥?”村长厉声喝道:“你们仨偷偷进入村里的祖坟山,有组织有目标的冲着地窖而来,你知道地窖是啥地儿吗?”
孙胖子回道:“这不废话吗,哥们也是农村出身,当然知道地窖是用来存放农作物的。啥红薯呀、地瓜呀……有些地方还用过堆积肥料,放置农具……”
村长冷冷瞪着孙胖子,不等他说完,就跳起来怒道:“死胖子,你少在老子面前装糊涂。实话告诉你,地窖这里是一处古墓,里面埋藏的是前朝的一位大统领,也是我们高桥村的英雄。”
“高桥村的村民,世世代代在这里守着大统领的墓,绝不允许任何贼人打它的主意。你们大晚上鬼鬼祟祟的闯入这里,被我们抓了现形,人证物证俱全,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仨顿时全都傻眼了。
我们自以为摸到这里来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一举一动,全都在村长的掌握之中。
能够随时向村长提供我们动向的,只有朱富贵一家。这货显然早就猜到我们会找借口,趁着夜色来后山。
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地窖居然是一处古墓。
这就有点儿卧槽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裤裆裹黄泥,不是屎也成屎了。
孙胖子梗着脖子,嘿嘿一笑道:“这不晚上热得睡不着嘛,我们就是出来感受一下山间的清凉空气,你们要是不说,我们哪知道这破地窖是啥古墓嘛。”
村长冷哼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些村民呼啦啦的拿着家伙,迅速围了上来。
孙胖子沉下脸道:“老毕灯,你特么够了啊,别蹬鼻子蹭脸,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就算我们是骗子,是盗墓贼,也比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好百倍。埋在地窖的小女孩,也是被你们这样杀害的吧?”
“你说什么?”村长身躯猛的一震,连忙制止了要对我们动手的村民,上前说道:“什么被杀害的小女孩,你不把话儿说清楚,今晚休想活着下山?”
孙胖子回道:“地窖里有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真够狠的呀,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
“实话告诉你们,朱富贵的儿子之所以发狂伤人,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小女孩回来报仇了。等着吧,凶手一个都跑不掉……”
就在孙胖子说话时候,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落叶围着地窖打转。那场面,甭提有多震憾,把那些村民差点吓尿了,再没有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手中的天蓬尺突然金光闪烁,二十八宿跃动不止,同时一股灼热感从手心传来。
冲天的阴气以地窖为中心,笼罩在我们周围。
村长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地窖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咬牙切齿的看向我和孙胖子:“你们几个到底在地窖里看到了什么?朱小宝的怪病又是怎么回事?”
孙胖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还不明白吗?之前有一个小女孩被人害死,抛尸在地窖中。小女孩死后怨气极重,阴魂不散。”
“而杀害小女孩的凶手,就在这个村子里当中。小女孩的阴魂引导朱小宝等人来到地窖,然后附在了朱小宝身上,借助他的手为自己报仇。”
“凡是那些被朱小宝弄伤的人,都有可能是当年杀害小女孩的凶手。尤其是朱富贵,嫌疑最大,这也是为什么阴魂会选中朱小宝的原因……”
村长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念道:“是晓花,两年前那个瞎子带到村里来的女孩……”
村长说起了高桥村的一件往事。
两年前,高桥村来了一个患有重疾的瞎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瞎子姓朱,叫朱顺利。女孩叫宋晓花,是朱顺利在路边捡来的,当时只有一岁多,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和“兔唇”。
朱顺利这辈子四处游荡,靠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日子过得清贫如洗,却攒下了一大笔钱,治好了宋晓花的先天性心脏病和免唇。
还省吃俭用,租了一处环境相对不错的地儿长期生活,供宋晓花上学。
“看”到宋晓花能跟普通孩子那样,正常的生活,朱顺利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心里满是对宋晓花以后生活的美好憧憬。
然而就在朱顺利充满希望的时候,却因一次昏倒,去医院就诊时查出疾病,医生说他只能活两个月左右。
给别人算了一辈子命的朱顺利,这次给自己算了一卦,果然是大限将至。
朱顺利早已看淡生死,对他而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可想到自己死了之后,宋晓花怎么办?谁给她吃穿,谁送她上学,谁又能抚养她成人?
为了给宋晓花寻找未来的归宿,朱顺利带着她,一路乞讨,一路寻找机缘。
当他们来到高桥村的时候,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村长。
朱顺利跟村长聊了几句,觉得村长挺有善缘,便问能否在村里找一处地方暂时落脚。
村长想到自家的偏院一直空着,就让朱顺利带着宋晓花去那里住。
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朱顺利觉得村长为人善良,便把自己的情况和带宋晓花四处奔波的目的,告诉了村长,希望村长能收留宋晓花。
村长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这事儿得先跟家里人商量。
朱顺利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后沉沉叹了口气。
一连等了几天,村长也没回复朱顺利,到底有没有跟家人商量好。朱顺利好几次话到嘴边想问问村长,但想到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村长每天从早忙到晚,终究是没问出口。
几天后,村长发现朱顺利不辞而别,把宋晓花独自留在村长的偏院中。
村长问宋晓花:“你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呢?”
宋晓花十分懂事,忍着泪水从怀里摸出一对手镯和一封信,往村长手上递:“爷爷说他去办点事,过段时间就来接我……这是爷爷让我转交给您的。”
村长拆开信,看了几眼,顿时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