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呆看着他。
仪景公主也是。
“丙火王子看起来一本正经,却在胡言乱语。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起转过身去。
一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这是令公鬼见过的最英俊的汉子了,俊俏得几乎不像一个男子。他个子高而修长,一举一动带着柔韧的力感和十足的自信。他长着黑头发,黑眼睛,身上红色和白色的衣服比起丙火王子稍逊精致,但穿在他的身上这显得一点也不重要。他一手放在剑柄上,眼睛注视着令公鬼。
“离开他,仪景公主。”男子说道,“你也是,丙火王子。”仪景公主站到了令公鬼的前面,挡在他和新来者之间,高仰着头一如既往的自信。“他是娘的忠实子民,一个银蟾女王的好臣民。他受我的保护,楚狂。”
令公鬼努力回忆从边四六以及铁掌柜那里听说过的事情。如果没有记错,楚狂是仪景公主和丙火王子同父异母的兄弟。边四六也许不太喜欢达摩奴他也没听说过有谁喜欢这人但是如果城里的闲话可靠,那么不论是红方还是白方的支持者,却都爱戴他的儿子。
“我知道你喜欢照料流浪猫狗,仪景公主,”修长男子鹓动鸾飞地说道,“但这个人有武器,而且看起来不像好人。眼下这些日子里,我们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如果他是一个忠诚的子民,那么他在这个他不该出现的地方做什么?要换掉剑上缠的布是很容易的,仪景公主。”
“你少管,他是我的客人,楚狂,我做他的担保。难道说,你把自己任命为我的保姆,要来干涉我该跟谁说话不成?难道我现在归你管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她的语气尖酸刻薄,但楚狂不为所动。
“你知道我不是要干涉你的行动,仪景公主,但你把这个人当成客人是不恰当的,对此你跟我一样明白。丙火王子,请你帮我说服她。我们的娘会……”
“说够了没有!”仪景公主厉声打断,“你确实没有说过要干涉我的行动,但你也没有权利判断我的行动。你可以走了。现在就走!”
楚狂沮丧地看了丙火王子一眼,同时又像是请求援助,又像是说仪景公主太任性了没法说服。只见仪景公主的脸完全沉了下来,但她刚刚张开口,楚狂就正正式式地作了一个揖,动作像猫一般优雅。然后,他后退一步,转身大步沿着石板路离开,一双长腿带着他很快就消失在树荫之后。
“我讨厌他,”仪景公主耳语道,“他既卑鄙又善妒。”
“你这话说得过分了,仪景公主。”丙火王子说道,“楚狂不知道什么是妒忌。他救过我两次,当时就算他不出手,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如果他不救我,他就能取代我做你的王室第一剑客。”
“决不,丙火王子。那样的话我会另选一个人,决不会是楚狂的。任何人都行,甚至最低下的马夫。”忽然她笑了,故作严肃地瞪了哥哥一眼,“你说我喜欢给人下命令。好吧,我命令你不许发生任何意外。我命令你在我继承王位的时候担任我的王室第一剑客,老天保佑这一天越迟越好!以楚狂无法梦想的荣耀统领玄都的军队。”
“遵命,公主殿下。”丙火王子大笑着模仿楚狂作了一个揖。
仪景公主若有所思地朝令公鬼皱了皱眉。“现在,我们得尽快带你离开这里。楚狂是个死脑筋,永远只按规矩办事,”丙火王子解释道,“不论是否应该。现在这种情况,在花园里发现陌生人,按规矩应该通知宫殿里的卫兵。我怀疑他现在正在前去通知他们的路上。”
“这么说我该爬回墙上去了,”令公鬼说道。“今天可真是一个低调的好日子!我简直就跟挂了招牌没什么两样!”他转身朝墙壁走去,但仪景公主抓住了他的手臂。
“不行,我刚刚才花了那么多力气给你涂药,你再去爬墙只会再弄出新的伤口,然后让某个后巷里的老太婆给你涂些,老天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上去。花园的另一边有一个小门,已经被花草遮挡住了,只有我还记得它的位置。”突然,石板小路上传来皂靴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而来。
“不好,太迟了。”丙火王子喃喃说道,“他肯定是一离开我们的视线就开始奔跑。”
仪景公主低吼了一句咒骂,令公鬼的眉毛唰地跳得老高。他曾经在大顺发那里听到过马夫们骂这句话,当时可很是惊讶了一番的。可是下一刻,公主已经恢复了冷静。
丙火王子和仪景公主似乎觉得原地不动就足够了,但令公鬼可没法使自己像他们这样镇定自若地等待银蟾女王卫兵的到来。他又朝着墙壁跑去,心里明知爬不到一半那些卫兵就会赶到,却无法使自己站住不动。
他还没迈出三步,身穿红色制服的汉子已经出现了,沿着小路冲过来,胸铠反射着阳光。众人像鲜红色和闪光的金属波浪一般似乎从所有方向同时涌上来。有的举着出鞘的宝剑,有的站定脚步拉弓搭箭。头盔脸罩下的每一双眼睛都冷酷无情,搭在弓上的每一支宽头箭都坚定地指着他。
仪景公主和丙火王子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挡在令公鬼和弓箭之间,张开手臂护着他。令公鬼一动都不敢动,两只手远离宝剑,放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
皂靴的敲击声和弓弦的吱吱响声还弥留在空气中,一个肩膀上有一个金黄色的军官标志绳结的卫兵已经大声喊道,“公主殿下,王子殿下,俯下,快!”
仪景公主仍然张着手臂,庄严地挺直了腰。“你竟敢在我面前拔出武器,孙立?吕志真为此会怎么处罚你?如果你运气好,也许会要你到最简陋的骑兵马厩去清理畜肥!”
卫兵们交换着疑惑的目光,一些弓箭手不安地稍微放低了手中的弓。仪景公主见状才放下了手臂,姿态显得她只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张开手臂。丙火王子犹豫了一下,也放下了手臂。令公鬼数得出仍然指着自己的弓箭只剩几把了,他的腹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紧,好像以为这样可以阻挡离他只有二十步的宽头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