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个想法出现到将其付诸行动,只是过了短短的一瞬。半夏颤抖着,同时又拚命掩饰这种颤抖。
她毫不停顿地继续说道;“你和我一样强。我知道,你一定是的。感觉看看,令公鬼。你感觉到了什么?我的天啊,有什么能治好这个伤?有可能治好吗?”
“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令公鬼喃喃地说着,挪动着双脚。“只有鸡皮疙瘩。这不奇怪。不是我不信任你,半夏,但只要有女人在我身边导引真气,我总是无法让自己不紧张。对不住。”
半夏没打算向令公鬼解释导引真气和仅仅拥抱乾曜的区别。即使和她这个所知甚少的人相比,他也有太多的东西不知道。他是个盲目的汉子,却要借助触摸操作织布机,对于业力的颜色,织布机的构造,他一点也不了解。
经过一番挣扎,半夏放开了太一,这么做确实是需要挣扎的。她身体的一部分哭喊着失落的痛苦。“我现在没有碰触乾曜,令公鬼。”她走到令公鬼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身上还有鸡皮疙瘩吗?”
“没有了,但只是因为你告诉了我。”令公鬼突然耸了一下肩膀。“你看到了?我一想到紫霄碧气,我就又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半夏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胜利的微笑。她不需要转头去看仪景公主,就能用感觉确认仪景公主的行动。这是她们在早些时候拟定的计划。“你能感觉到女性拥抱乾曜,令公鬼。仪景公主刚刚正在做这件事。”她侧头看了公主一眼。“无论你是否知道,都没有关系。你能感觉到它。我们已经取得了成果。让我们看看还能找到些什么。令公鬼,拥抱乾曜,拥抱太虚之源。”
半夏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和仪景公主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并达成共识。他是令公鬼,不是传说中的怪物,她们都同意这一点。但是让一个汉子……她能完整地把这句话说出来,才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她问仪景公主,“或者感觉到什么?”
令公鬼的眼睛仍然盯着地面,只是不时会偷偷瞥一眼两个姑娘,有时候,他的脸上还会泛起一片潮红。他怎么会如此失态?公主仔细端详着他,摇了摇头。“我只能看出,他站在这里。你确定他已经有行动了?
“他有时很顽固,但他并不傻。至少,他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傻。”
“嗯,顽固、愚蠢,或是其它什么,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半夏看着令公鬼,皱起眉:“你说,你会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令公鬼。你做了吗?如果你感觉到了什么,我也应该能感觉到。但我却没有……”她突然窒息般地喊了一声。有什么东西捏了她的屁股一下。
令公鬼咬住嘴唇,显然是在压抑着笑意。“这样可不好。”半夏用清脆的语调对他说。
令公鬼竭力让自己显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笑容还是溜出了他的嘴角。“你说过,你想感觉到一些什么,而我以为……”他突然惨呼一声,吓了半夏一跳。令公鬼摸着自己左侧的屁股,痛得弯下了腰,要了命了!半夏!不需要这样吧……”他跌倒在地,发出一阵含混的嘟囔,半夏很庆幸自己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她用蒙面撮了掮风,微笑着和仪景公主对望了一眼。公主四周的光晕退去了。她们偷偷地揉揉身体,差点笑出声来。这是给令公鬼的一个教训。一赔一百,半夏暗自想道。
半夏绷紧面孔,转头看着令公鬼:“这种事应该是马鸣干的。我以为至少你是长大了。我们是来帮你的,尽量合作一点吧做些和紫霄碧气有关的事,一些不算幼稚的事。也许我们能感觉到你的导引真气。”
令公鬼仍旧弯着腰,生气地看着她们。“做些事,”他嘟囔着,“你们都没有说句话,我就瘸了。你们还要我做些事?”
突然间,半夏被举到了半空,随后仪景公主也飞了上去。她们瞪大眼睛,彼此望着,悬浮在地毯以上三尺的地方。没有任何东西支撑着她们,半夏感觉不到,也看不见任何真气,什么都没有。
半夏紧咬住嘴唇。他无权这么做,一点也没有。现在是时候让他知道这一点了。切断令子鸢和乾曜之间联系的纯阴之气屏障应该也能阻止他。鬼子母在找到能够导引真气的汉子时,就是这么做的。
她向太一敞开自己,心却一沉。太一就在面前,她能感觉到它的温暖和明亮,但在她和乾曜之间却隔着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一道虚无,一道缺失的空间,像石墙一样挡在她和乾曜之间。
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空虚,直到恐慌喷涌而出,充满了她的身体。一个汉子在导引真气,而她成了这个汉子的俘虏。当然,他是令公鬼,但像一只篮子般无能为力地吊在这里,她能想到的只有能够导引真气的汉子,阳极之力的污染。她想向他喊叫,却只能发出一阵嘶哑的咯咯声。
“你们希望我做些事?”令公鬼吼道。一对小桌子开始笨拙地弯曲它们的桌腿,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然后就踩着僵硬的步伐,跳起舞来,镀金从上面一片片碎裂、剥落。“你们喜欢这个?”火焰在铜炉子中跃起,在铜炉子里来回流淌,在光滑的石头和灰烬上燃烧。“还是这个?”铜炉子架上,高大的牡鹿和狸力变软消融,金银液体从塌碎的金属块中涌出,形成耀眼的细流,又冷却成为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金属薄带。
一片闪亮的金属布匹从半空中悬垂而下,后端还连在熔化的雕像上。“做些事,”令公鬼高声道,“做些事!”
“你知道碰触太虚之源是什么感觉?抱住它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我能感觉到,疯狂正在等着我,正在渗入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