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很有趣,”临月盟姐妹一边说,一边还在沉思,“冷静一些,子恒,我会把你要的答案给你的。来杯茶吗?”
子恒竭力想躲开茵陈的目光,不由得坐到了地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长弓已经放在了一边,手里还拿着一只盛满了浓茶的锡杯子。大家在屋子正中坐成了一个环。
茵陈接口解释她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大约是想制止另一位鬼子母不着边际的闲扯。“红河流域,我怀疑已经有一千年鬼子母不曾来过这里了。纯熙夫人在这里找到了两个姑娘,她们不仅能够学习导引真气,而且是一出生就有这样的能力,她还听说另一个有导引真气能力的女人因为无法掌握这种能力而死去了。”
“更不要说同时发现了三个缘起。”连翘盯着手中的茶杯,喃喃地说。
“你对此有概念吗?”茵陈继续说道,“我们一般要走过多少城镇和乡村才能找到三个天生具有导引真气能力的姑娘?这种奇事,就是我们远道而来寻找更多姑娘的原因,在红河,古老的血脉非常浓烈。火德星君的信众出现以前,我们在望山只逗留了六七天,我们很小心地隐瞒了身份,只有那边的女事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但即使是这样,我们已经找到了四个可以接受训练的姑娘,其中一个我认为是天生就有导引真气能力的。”
“这很难确定,”连翘说,“她只有十二岁,这四个姑娘的潜力都没办法与半夏和湘儿相比,但这个数量已经很惊人了,望山附近很可能还有两到三个合适的姑娘。我们还没有机会检测这里的姑娘,或者是更往南方的。我必须说,三湾渡口那里的情况很让我失望,我猜大约是因为那里的血脉与外界有太多杂合了。”
子恒必须承认,这是很充分的理由,但鬼子母并没有回答他所有的问题,或者是解开他所有的疑惑。
他挪动了一下身体,将两条腿伸直,大腿上的伤口让他感觉很疼痛。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要藏在这里,白袍众在捉拿无辜的人,而你们却只是袖手旁观。黑水修罗在红河横行,你们同样在袖手旁观。”巫咸低声嘟囔了几句,子恒在他的话里听见了“激怒鬼子母”和“黄蜂巢”,但他还是不停地追问着她们:“为什么你们不做些什么?你们是鬼子母!你们很强大,为什么你们不采取行动?”
“子恒!”小丹轻轻喊了一声,然后又转过身,朝连翘和茵陈送去一个对不住的微笑,“请原谅他,鬼子母纯熙夫人把他宠坏了。我觉得,她个性随和,而且凡事纵容他,请不要对他发火吧!他会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说话。”
姑娘回头瞪了子恒一眼,要让子恒知道,这段话实际上是说给他听的。子恒也生气地看着她,她没权利插手这件事。
“什么随和?”连翘眨了眨眼睛,“纯熙夫人?我从没注意到。”茵陈向小丹挥了挥手,示意她保持安静。
“你一定不知道,”鬼子母严肃地对子恒说,“你不知道我们必须遵守的限制,三誓不仅仅是言辞上的,我带了两名护法来到这里。”鼍龙派鬼子母是惟一可以约缚超过一名护法的宗派,子恒听说过,有的鼍龙派鬼子母甚至有三或四名护法。
“火德星君的信众在一片开阔地里抓住了高畅,我能感觉到射在他身上的每一枝箭,直到他死去,我能感觉到他的死亡。如果我当时在那里,我就能保护他,以及我自己,在那样的时候我才能使用上清之气。但我不能用它复仇,誓言不允许这样。火德星君的信众做尽了凡人所能做到的一切坏事,只有魔尊的爪牙比他们更甚,但他们不是魔尊的爪牙,因此,我们只有在需要保卫自己的时候才能用上清之气与他们作战。我们会在约束的限制下尽量多做些事情,但约束让我们只能如此。”
“至于说黑水修罗,”连翘说道,“我们已经解决一些了,还杀了两只犼神七煞,但我们能力毕竟有限。魔兵能以某种方式感觉到导引真气,如果我们引来一百只黑水修罗,那除了逃跑之外,我们也做不了任何事了。”
子恒挠了挠胡子,他应该想到,应该知道的。他见过纯熙夫人与黑水修罗作战的情形,他了解一些鬼子母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他发觉自己正在回想令公鬼是如何在海门通消灭所有黑水修罗的,但令公鬼比这两位鬼子母要强大许多,大概也比她们两人加起来更加强大。
子恒想,好吧,无论她们是否会帮他,他都要杀死红河的每一个黑水修罗,但那是他救出马鸣的家人和欧阳潜夫妇以后的事情了,他必须先仔细筹画出一个办法来。现在,他的大腿疼得很厉害。
“你受伤了。”茵陈将茶杯放在地上,走过去跪在子恒身边,将子恒的头捧在手中,一阵刺麻感涌遍子恒的全身。“是的,我知道了,看来你不是在刮胡子时把自己割伤的。”
“是黑水修罗,鬼子母,”鬼断怨说,“那时我们正从山上的道里走出来。”鬼指残得碰了一下同伴的手臂,鬼断怨闭上了嘴。
“我锁住了道门,”巫咸急忙说道,“除非有人从这一边将它打开,否则就没有人能使用它了。”
“我觉得,这一定就是它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连翘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地说着,“纯熙夫人确实说过,它们使用过道,迟早它会成为一个真实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子恒想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道门,”茵陈说话的时候还捧着子恒的脑袋,“一个缘起!年轻的英雄们!”她的话音既像是赞许,又像是在责骂。
“不,我不是英雄。”子恒有些迟钝地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