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从地板上拾起子恒的腰带,将它围在他的腰间,并小心地把斧头插在上面。她望着子恒,眨着眼睛:“请告诉我,你会这样做的,好吗?”
她是对的,如果和黑水修罗作战,自己连两分钟都坚持不了,而面对犼神七煞他只能活上一瞬间。虽然子恒非常痛恨承认这点,但他即使是追赶巫咸和尸弃也没法跑出两里地。
愚蠢的黄巾力士,你是个作家,不是个英雄。
“好吧!”子恒说,一种恶作剧的心情突然占据他的思绪。花婶和她对他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谈话,还有她向他眨眼睛的那种方式,仿佛他是个傻瓜。“你笑得那么甜,让我没办法拒绝你任何要求。”
“我很高兴,”她仍然微笑着,用手掸了掸子恒的外衣,挑掉他看不见的线丝。“因为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就要对你做你在道里的第一天对我做的事了,我不认为你现在能阻止我。”微笑的光辉照着他的脸,温柔又甜蜜,“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尽管心里百般不愿意,但子恒还是笑出了声:“听起来,我最好让它们杀掉我。”小丹似乎并不认为这句话很好笑。老~胡和老刀这两个瘦高的马夫牵着快步和燕子来到门外。看起来,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村子边上,他们背后就是聚集着牛、羊和鹅群的绿地,红框白底的狼头旗在晨间的轻风中飘扬。当他和小丹骑上马背的时候,两名马夫也一言不发地向人群跑去。
无论出了什么事,很显然那不是攻击。子恒能看到女人和孩子也挤在人群里,喊叫着“黑水修罗!”的声音已经变成一阵和鹅叫声混杂在一起的窃窃低语。因为不想在马鞍上摇摇晃晃,子恒只是让快步缓缓地走了过去,小丹让燕子走在他身边,双眼一直看着他。
如果小丹能毫无原因地改变自己的的想法,她就还有可能再改变一次,子恒不想和她争论自己是否应该出现在这里。
议论纷纷的人群看起来包含了思尧村里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村民还是农庄的人,大家肩并肩地挤在一起。看到子恒和小丹过来,人们很快就为他们让出一条路。子恒的名字也出现在议论的声音中,而且后面经常接着“金眼”的称号。
子恒还听见有人在说“兽魔~人”,但说话的口气比较像是惊讶,而不是害怕,从快步的背上,他能清楚看到前方的状况。
人群一直延伸到村边上最靠近栅栏的房子那里,再往前,是一片宽达六百步且只余树木残桩的平地,再远处就是森林边缘了。
森林里已经没有砍树的人,现在,这些满身汗水、赤裸着胸膛的男人正拿着他们斧头,一言不发地在茵陈、连翘和两个男人周围绕成一圈。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是磨坊老缺牙,他正擦抹着肋下的一块血迹,同时将下巴抵在胸口上,好让自己能看见擦血迹的手。
鬼子母茵陈正从另一个男人身边站起来,那是一个子恒不认识的灰发男人,他正在来回跳动着,仿佛并不十分相信他能那样做。他和磨坊主都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鬼子母。
鬼子母周围的人太拥挤,让他们没办法为快步和燕子挪出一条路来,但在剑残、枫十四和他们的战马周围却有着一圈不小的空档,人们不想太靠近那两匹暴烈的牲口。
从它们的眼神看来,它们似乎一心只想着要找个目标咬几口,再狠狠踩一顿。
子恒没费多大力气就来到枫十四旁边,“出了什么事?”
“一个黑水修罗,只有一个。”灰发护法口里说着,眼睛却没有望向子恒与小丹,而是一直盯着连翘和树林边缘,“它们落单的时候一般都不很聪明,它们狡猾,但不聪明。那只黑水修罗只是弄伤了两个人,就被伐木队赶走了。”
两名楼兰女子从树林里跑出来,脸上都蒙着面纱,让子恒认不出是谁。她们飞一般地蛇行绕过尖锐的木桩,又敏捷地穿过人群,人们都竭力为她们让出了一点空隙。当两个人跑到小丹面前时,她们已经摘下了面纱。小丹从马上倾下身子,听她们说话。
“大约有五百个黑水修罗,”鬼断怨对她说,“大概在我们身后不到一两里了。”她的语调非常平淡,但她深深邃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急切的渴望,鬼指残的灰眼睛里也是一样。
“正如我所预料的,”枫十四平静地说,“那家伙很可能只是从大军队里溜出来,想找一块肉吃,我觉得,它们很快就会来了。”枪姬众点点头。
子恒惊惶地指了指人群:“那他们就不应该还在这里,为什么你们不先让他们回去?”
回答子恒的是剑残,护法的灰眸正望着周围的人群:“你的人似乎不想听外来人的话,特别是在他们看见鬼子母的时候,我建议你最好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
子恒相信,如果连翘和茵陈真的下达命令,这些人是会听从的。那她们为什么一定要等着把这重担丢给自己,如果他们已经预料到黑水修罗会来?这个任务如果让缘起去完成大约会比较轻松————轻松,但非常愚蠢,剑残和枫十四不会让黑水修罗杀死他们的,连翘和茵陈也不会,虽然他们都在等着一名缘起来告诉这些人该怎么做。
鬼子母总是以各种方式在算计自己,无论这是否会让别人陷入险境,甚至她们自己是否会陷入险境。
但这样的算计又会导致什么结果?子恒看了看小丹的眼睛,小丹轻轻点点头,仿佛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没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事了,子恒扫视了一遍人群,看到沈青阳,思尧村的村长正在和令老典、欧阳誉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沈青阳的肩上扛着一根钩镰枪,头顶戴着一只满是凹痕的圆铁帽,庞大的上身套着一件缝满铁叶子的皮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