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裁缝朝仪景公主点点头,“一个月之前,我收到了她的肖像,那幅肖像和她抬起下巴、俯视旁人时一模一样。洵美夫人说她大约会用‘仪景公主’这个名字,而且很有可能会自称属于某个贵族家庭。”
随着话一句句说出口,她对于被称为魔尊的爪牙的愤怒显得比刚才更加强烈了。
“大约你是一位全丹派鬼子母,但她不是鬼子母,她只是一名逃走的见习使。洵美夫人说如果她出现,我就要立刻报告,并且报告有谁与她同行。我还要尽力拖延她的行程,甚至是抓她,以及她的同伴。她们怎么会要我抓一名见习使,我不知道,我相信就连洵美夫人也不知道我的幽阳汤!但这就是我接到的命令!她们说我就是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也要做到,即使那对我来说就是死亡!现在我真的死定了!你就等着丹景玉座来处置你吧,年轻人!她会处置你们所有人的!”
“丹景玉座!”仪景公主喊道,“她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那是她的命令,丹景玉座亲自下达的命令,白塔就是这样说的。据说是丹景玉座亲口说的,除了杀死你之外,我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等到丹景玉座抓住你们的时候,你会宁可早点死的!”她用力地点着头,表达狂怒的心情和对自己这番话的满意。
“记住,我们现在不在任何人的手里,”湘儿冷冷地说,“你在我们手里。”但她的眼里有着和仪景公主一样震惊的神色。“这样做有什么理由?”
湘儿的提醒让这名俘虏稍稍冷静下来,她无精打采地靠在璐子身上,现在两个人都得互相倚靠着对方,以免瘫倒在地。“没有,有时候洵美夫人会在命令中写明理由,但这次没有。”
“你是要用药把我们一直囚禁在这里,直到有人来接我们?”
“我要给你们穿上旧衣服,用马车把你们送走。”那个女人的声音里连最后一点反抗也消失了,“我送出一只鸽子告诉洵美夫人你们在这里,还有我做的一切。公孙拔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我打算给他足够的幽阳汤,让他一直把你们送到嘉荣城,或者是在半路上送给洵美夫人派来接管你们的鬼子母。他会以为你们是病了,只有那种茶能维持你们的生命,直到鬼子母为你们进行治疗。在奇肱国治疗病人的女人必须很小心,如果治愈的人太多,或者治愈效果太明显,就会有人说你是鬼子母,然后你的房子就会被烧毁,或者你会遭遇更大的灾难。公孙拔知道该管住自己的舌头……”
湘儿让谢铁嘴扶着她向两名俘虏走近了一点,她直盯着裁缝:“那个讯息呢?那个真正的讯息呢?你放那个暗号不是为了引诱我们的。”
“我已经把那个真正的讯息告诉了你,”裁缝虚弱地说,“那不会有什么害处。其实我也不知道它……求求……”突然间,她开始啜泣,和她的年轻同伴紧紧抱在一起,她们两个全都大声哭嚎起来:“求求你,不要让他往我们身上撒盐!求求你!不要撒盐!不,求求你!”
“把她们绑起来,”湘儿厌恶地说,“我们下楼去说话。”谢铁嘴帮她坐到了旁边的床上,然后飞快地切开另一张床上的床单。
两名俘虏很快就被背靠背地绑了起来,两个人的手都和对方的脚绑在了一起,嘴里也被绑上了床单。当谢铁嘴帮湘儿走出房间的时候,她们仍然在哭泣。
仪景公主希望自己能像同伴那样灵巧地走出去,但她还要依靠李药师的扶持才不会绊倒在台阶上。看到谢铁嘴的手臂环抱着湘儿,她就感觉到一点小小的嫉妒。
你是个愚蠢的小女孩。李嬷嬷的声音严厉地说道。我是个成熟的女人。她用非常坚定的声音说。虽然即使到了今天,她也不敢这样对她的老嬷嬷这样说话。我爱的是令公鬼,但他离这里太远了,而谢铁嘴见多识广,又很聪明,还……但她也觉得这种话实在太像托辞了。
李嬷嬷如果听到这样的话,绝对会大声喷着鼻息,表示不能再容忍她这样的愚蠢了。
“李药师,”她犹豫地问,“你到底打算用盐和热油干什么?”随后她又急忙说:“不要讲得太详细,大致说一下就好了。”
李药师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她们同样不知道,她们会发挥比我更丰富的想象力,这只是一个审问小伎俩。我曾经见过一个强横的男人彻底崩溃,那时我是要去找一篮无花果和一些老鼠。但是,作为审讯者也要小心,为了逃避想象的恐怖刑罚,有些人会承认任何事情,无论是真是假。不过我觉得这两个人说的都是实话。”
仪景公主的看法也和李药师一样,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用无花果和老鼠能干什么?她希望自己不要再多想了,她不想晚上因为这个而做噩梦。
她们一到厨房门口,湘儿就挣脱谢铁嘴的扶持,蹒跚着走进去,开始在那个放着许多小罐的橱柜上来回翻找。仪景公主坐到一把椅子里。那只蓝色的小罐又被放到了桌上,旁边还有一口绿色的茶壶,但仪景公主竭力不让自己去看它们。
仪景公主还不能导引真气,现在她可以拥抱太一了,但只要她一导引真气,太一就会从她的怀里滑开,但是至少她可以确信,上清之气迟早能回到她体内。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不敢去想那些茶汁最后会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样的后果。
“谢铁嘴,”湘儿一边说,一边掀起每只小罐的盖子,逐一往里面望去,“李药师。”她停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仍旧头也不抬地说道:“谢谢你们,我开始知道为什么鬼子母需要护法了,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并非所有的鬼子母都有护法。凌日盟鬼子母因为能导引真气的男人所做的一切,认为所有的男人都受到了污染。一些其它宗派的鬼子母也不会要护法,大约是因为她们不会离开白塔,大约是她们不愿意找人代替已经死去的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