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鬼原本可以像过来时那样融出一条道路,但如果另一只刚才那种飞行生物从天空经过,一条土路会清晰地标明出他们的位置。
一只狐狸从他右侧的雪地上偶然小跑而过,机警地瞥了他和鬼笑猝一眼,它有着纯白的皮毛,只在尾巴末端有一点墨黑。兔子的足迹偶尔会出现在雪地上,蹦跳过的地方积雪泥泞。
令公鬼还看见一串很像是猫的脚印,只不过是一头巨如猎豹的猫,大约这里还有更大的动物,大约会有那只飞行怪物的陆上同类。令公鬼不想和这样的东西狭路相逢,但那些……飞人……还是很可能会把他挖出来的这条雪沟当成是某种动物的痕迹。
令公鬼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地移动着,心里希望这一路上能有更多的树,最好长得也更密。当然,如果真是这样,令公鬼大约就没办法在那场暴风雪中找到鬼笑猝了。
这时鬼笑猝发出一阵哼声,皱起眉望着他,他将搂住她的双臂松开了些。无论如何,这些树木现在还是有一定的隐蔽作用。由于他的行动鬼鬼祟祟,连带得想法也多疑了起来。
那个遁道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五十步了,令公鬼能感觉到自己的编织牢牢地撑着它。但它前面出现了四名骑马的人和二十多名徒步的人,骑马的全都是女人。她们的身上裹着又长又大的裘皮披风,其中两个在左腕上各戴着一只银手环,用同样的银色材质制成的长链从那两只银手环上延伸出来,各连接在一只银项圈上。
戴着项圈的是两名身上没披披风、穿灰色罩袍、站在雪中的女子。其它徒步的都是穿着暗色皮衣的男人,绘有金绿色图案的重叠甲片覆盖了他们的前胸、手臂和大腿前侧,他们的长盾上绘着同样的图案,长枪的穗子也是金绿色的。
他们的头盔就像是巨大昆虫的头部,只在脸部的位置上留着露出双眼的开口。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是军官,他没有那种长枪和盾牌,而是在背上背着一把弯曲的双手剑。
他的涂漆铠甲在边缘处镀着白银,在他的头盔上插着两根细长的绿色动物羽毛,如同昆虫的触须一样,让他的彩绘头盔更加抢眼。现在令公鬼知道他和鬼笑猝到了哪里,他以前见过这种铠甲,还有那两名女子脖子上的项圈。
令公鬼将鬼笑猝放在一棵被强风扭曲的松树后面。它外表类似松树,但表面很平滑,灰色的树皮上遍布着黑色的斑纹。他向遁道那里指了指,鬼笑猝无声地点点头。
“那两个戴项圈的女人可以导引真气,”令公鬼悄声说,“你能屏障她们吗?”他急忙又说道,“先不要拥抱真源。她们是囚犯,但她们有可能会警告其它人,而且如果她们感觉到了你,即使她们不说,那两个戴手环的也能知道。”
鬼笑猝奇怪地看着令公鬼,但没有愚蠢地浪费时间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令公鬼知道,她只是暂时把这些问题放在心里。
“那两个戴手环的也能导引真气,”鬼笑猝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感觉很奇怪,她们的能力很弱,似乎她们从没实际导引真气过。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令公鬼知道,霄辰人认为只有大食隶是能够导引真气的,如果那两个女人从霄辰捕捉大食隶的罗网中漏了出来,成为大食隶主。根据令公鬼对她们有限的一点了解,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每个霄辰女人到了能表现出导引真气痕迹的年龄时,都要接受测试。她们绝对不会泄露自己的能力。
“你能把她们四个全部屏障吗?”
鬼笑猝得意洋洋地看了令公鬼一眼:“当然,半夏教过我如何同时掌握几个能流,我能封锁她们,并且固定所有屏障的编织,然后在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用风之力包住她们。”
自满的浅浅微笑从鬼笑猝脸上消失了:“我可以对付她们,还有她们的马,但剩下的就要由你来对付了,我没办法很快转过来帮助你。如果有人逃脱……他们肯定能把长枪掷出这么远的距离,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把你钉在地上……”
片刻之间,鬼笑猝只是无声地嘟囔着,仿佛在生气自己没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后,她看着他,眼里闪耀着像往日一样的烈火。“半夏告诉过我治疗的办法,但她知道得很少,而我知道得更少。”
鬼笑猝在为什么生气?太阳也比女人更容易理解,令公鬼讽刺地想,谢铁嘴曾经跟他讲过这个简单的事实。“你只要屏障那些女人就好,”他对她说,“我会对付其余的人,但在我碰你的胳膊前不要行动。”
令公鬼看得出鬼笑猝认为他在吹牛,实际上,他甚至不用许多股能流,只需要一个复杂的风之力编织就能捆住所有人的手臂,并将马蹄和人脚都固定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他运起阳极之力,碰了一下鬼笑猝的手臂,然后立刻开始导引真气。
惊骇的喊叫声在霄辰人的队伍中响起,令公鬼后悔自己没想到应该把他们的嘴也封起来,但在这些霄辰人喊来其它人之前,他们应该早已走过那个遁道了。稳定住与真源的联系,令公鬼抓着鬼笑猝的手臂,半拖着她走过雪地,毫不在意姑娘高声喊叫着自己可以走路。至少这样他可以先为鬼笑猝开出一条路来,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霄辰人安静了下来,盯着绕过他们身边的令公鬼和鬼笑猝,那两名不是大食隶主的骑马女子已经挣脱了她们的兜帽,与令公鬼的编织抗争着。
令公鬼并没有将这个编织系上,而是亲自维持着它,等他们离开之后,他就会将这个编织放开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即使是霄辰人,令公鬼也不能把他们扔在雪地里,那样他们即使不会被冻死,留下那些巨大足印的猫也会把他们吃掉。
遁道就在他们面前,但那里头看不见令公鬼在三丘的房间,只剩下一片灰色的空白。它也比令公鬼记忆中的更窄了。更糟糕的是,令公鬼能看出那片灰色的编织出自于阳极之力。狂乱的念头滑过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