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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骸立刻跳起了身。令公鬼觉得自己可能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当这个人听到真龙大人要去见黄巾力士,而不是将黄巾力士召到面前时,他没有表现出半点惊讶。
令公鬼没有带上佩剑和令牌,黄巾力士不会喜欢这两样东西。当然,文竹和蛮骨也已经走了进来,显而易见,如果不是要跟随着令公鬼的步伐,道骸一定会以同样快的速度跑回去。
黄巾力士等在一个有喷泉的庭院里。喷泉池里铺满了百合花叶,水中游动着黄褐色的鱼。一位白发的男人黄巾力士穿着衣襟一直垂到高筒靴上面的长长衫,高筒靴的靴筒在顶端向下反折。
另外两位黄巾力士是女性,其中一位比另一位要年轻许多。她们的裙子上绣着藤蔓和叶片,而长者裙子上的花纹要比年轻者的精细繁复。凡人使用的金杯握在他们的手中显得小了许多。
庭院里的几棵树上只剩下不多的叶片,提供阴凉的是宫殿本身。黄巾力士并不是单独在等待,当令公鬼出现时,苏琳和三十多名枪姬众正围绕在他们身边,还有乌伦和五十多名楼兰男人。
厌火族人在看见令公鬼的时候,全都恢复了平静。
那名黄巾力士男子说道:“你的名声已经传进我的耳里,令公鬼。”他用闷雷般的声音自我介绍。
他是巫曼,巫欧之子,巫罗之孙。那名年老的女性黄巾力士是巫芙,巫拉之女,巫菘之孙。年轻的是巫纹,巫伊之女,巫红之孙。令公鬼记得自己见过巫纹,那是在曹福聚落,如果从雨师城出发的话,需要快马疾驰两天才能到达。他想不出她为什么会来玄都。
和黄巾力士相比,厌火族人全都变成了小个子,他们甚至让这个庭院都显得狭小许多。巫曼的身高超出令公鬼的一半,依照他的身高,他的身材算是匀称的。
巫芙比巫曼要矮一个头,黄巾力士的头。连巫纹也足足比令公鬼高出一尺半。但这已经算是黄巾力士和凡人之间最小的差距了。巫曼的眼睛像茶杯一样又大又圆,宽大的鼻子几乎占满了脸颊,他的耳朵钻出头发,向上翘着,上面长了一丛丛白毛。他留着长长的白色髭髯和胡须,眼眉一直垂到脸侧。
令公鬼不太能分辨巫芙和巫纹的脸和巫曼的有什么不同,当然,她们没有胡须,而且她们的眼眉也没有那么长而浓密。仔细端详,她们的五官也比巫曼的更加纤细。巫芙的面容更加坚定一些,令公鬼觉得她看上去有些面熟。巫纹显得很担忧,耳朵都垂了下去。
“请原谅,你们是否————”令公鬼对厌火族人说。
苏琳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们只是来和树兄弟聊天的,令公鬼。”
“你必须知道,楼兰一直都是树兄弟的水朋友,我们经常会去他们的聚落和他们进行贸易。”
“没错。”巫曼喃喃地说。对于一位黄巾力士,这确实只是低微的喃喃声而已,但令公鬼却觉得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正发生着雪崩。
“我相信其它人是来聊天的。”令公鬼对苏琳说。他在这些人里找到了所有今天早晨离开他的枪姬众卫兵,蜚零的脸都红透了。而另一方面,除了乌伦以外,今天早晨离开的铁狱众在这里只能看见三四个。“我不会喜欢让沙木香和黎枫接替你的职责。”
苏琳茶褐色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变得更深了,让她在追随令公鬼后脸上留下的那道伤疤变得更加明显。“我要和他们单独谈谈,单独。”令公鬼加重了语气,同时用眼睛看着文竹和蛮骨,“除非你们认为他们也会伤害我?”
这句话让苏琳的脸色更加阴沉,她用手语让枪姬众快速地聚集在一起,任何厌火族人都认得她快速翻舞的手指表明了她气恼的情绪。一些楼兰男人在离开时偷偷地发出笑声,他们一定认为令公鬼是开了某种玩笑。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巫曼抚了抚自己的长胡子:“你知道,凡人并非总是相信我们是无害的,嗯嗯。”
他沉思时发出的声音仿佛一大群飞行的黄蜂:“在古老的典籍里,非常古老的,现在只剩下一些残片了,那里记载着,当————”
“巫曼长老,”巫芙礼貌地说,“我们是否应该先说要紧的事?”这次大黄蜂的嗡嗡声变得清亮了些。
巫曼长老,令公鬼觉得以前听过这个名字。每个聚落都有它的理事会和长老。
巫曼重重地叹了口气:“很好,巫芙,但你这种匆忙的表现是没必要的。我们来这里之前,你甚至没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整理洗漱。你这种躁动不安的样子就像是……”
那双大眼睛看了令公鬼一眼,然后他用腊肉般粗大的手臂遮住嘴,咳嗽了一下。黄巾力士总是认为凡人过于匆忙,今天就要把明天的事情做好,甚至要把明年的事情都做好,黄巾力士总是用长远的眼光看待任何事。但黄巾力士又认为告诉凡人他们有多么紧张焦躁是对凡人的冒犯。
“那真是一场最艰难的行程,”巫曼向令公鬼继续说道,“当我们发现突阕楼兰围攻越前龙城的时候,着实大吃了一惊,而更让我们吃惊的是,你竟然会在那里。但我们还没来得及见到你,你就离开了。而且……我觉得我们有些过于鲁莽了,不,不,这是不对的,巫芙。我是为了你才抛下我的研究和教学,跑到世界上的这个地方。现在我的学生们一定已经是一团混乱了。”
令公鬼几乎咧嘴笑了起来。黄巾力士总是这样对待一切。其实巫曼的学生们肯定要用半年时间才能确定老师真的离开了,然后要再用一年时间讨论该如何对待这件事。
“母亲是有权焦急的。”巫芙说着,毛茸茸的耳朵开始颤抖。对于长老应有的尊敬和黄巾力士最不该有的躁动,似乎正在她心中激烈地交战。但是看向令公鬼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平静,尖耳朵竖直起来,面容显得更加坚定。“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令公鬼吸了口气:“您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