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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智者们不是那么急躁,大约半夏能试着在帐篷里看看书,但现在除非是在晚上的油灯旁边,否则半夏一碰书本,摩诃丽就会叨念姑娘白天总是躺在帐篷里浪费时间。
这时,半夏就不得不嘟囔着自己刚好忘记了一些事情,然后在摩诃丽找到事情让她做之前匆匆溜出帐篷。和其它学徒聊天几句也是同样危险的,她曾经和苏兰妲躲在一座死海众的帐篷阴影里说了一会儿话,结果被鬼营室发现,罚她们洗了一个下午的衣服。
半夏觉得大约这样还好一些,至少她能有些事情做,但鬼营室在检查过晾在帐篷里面,这是为了避开外面飘扬的灰尘,绝对干净的衣服之后,只是哼了一声,就命令她们再洗一遍。这样的命令鬼营室一共下了两次!她们洗衣服的样子也被沙奇娜看见了。
在城里的时候,半夏总是禁不住要转回头去看看。在第三天,她像一只溜过猫身边的老鼠一样小心地去了码头。一个枯瘦的家伙驾着一条小窄船,挠着他稀疏的头发向半夏要一块散碎银子,作为载送她去讨海人船的酬劳。
现在一切的价格都变得非常昂贵,这实在太荒谬了。半夏冷冷地盯着那个家伙,告诉他其实这个活儿只值一个银锞子,即使是一个银锞子也太多了!同时希望这场讨价还价不会弄光她的钱包。
她没有多少钱。所有人都在拼命躲开楼兰,但在讨价还价的时候,他们又全都忘了这些穿圣保衣、拿短矛的人战斗起来像狻猊一样厉害。那个船夫也盯着半夏,张了张嘴,然后嘟囔着说半夏偷了他嘴里的大饼,这句话着实让半夏吃了一惊。
“上来吧!”船夫继续嘟囔着,“上来,我不能为这么点钱浪费一整天的时间,你们总是吓唬人、偷人家的大饼。”
即使在他开始划桨之后,他还是这么说着,不过小舟很快就进入望江宽阔的水面。
半夏不知道令公鬼是否见了这位通天巫,她希望他们已经见过面了。根据仪景公主的说法,转生真龙是讨海人们的摩那斯龙王————被选中者,只要令公鬼一出现,那些讨海人一定会激动万分,奔走呼告。
半夏希望讨海人们不会在令公鬼面前表现得过于卑躬屈膝,因为已经有太多人对令公鬼这样了,但她会坐上这名唠叨船夫的船并不是因为令公鬼。
仪景公主确实遇到过一些雕题,并且搭乘他们的船进行过长途旅行。她说讨海人的寻风手能够导引真气,至少她们之中有一些或大部分人都有这种能力,这是一个雕题严格保守的秘密。
但仪景公主搭乘的那艘船上的寻风手曾经热情地和仪景公主分享她的知识。讨海人寻风手了解气候,仪景公主说她们对于气候的了解比鬼子母更加精深,仪景公主认识的那位寻风手就能产生出巨大的有用风流。
半夏不知道仪景公主的话里有多少真实,有多少夸张,但如果她只能一边拧着手指,一边思考是被琥珀抓住更好,还是在智者们和沙奇娜那里受罪更好,那么她还不如找机会学习一点关于天气的知识。
以她现在掌握的技能,除非天空中已经乌云一团、电闪雷鸣,否则她一滴雨也弄不出来。当然,现在万里无云的空中只有一颗金色的太阳,幽暗的河水上也跳跃着燥热的反光。
当船夫终于收起船桨,让这条小舟靠在讨海人船边上时,半夏站起身,不去听船夫嘟囔她的这个动作会把他们两个都掀到河里去,而是抬起头喊道:“你们好!你们好?我能上甲板吗?”
半夏曾经搭过几艘内河船,所以很骄傲自己知道一些正确的船上语言————船上的人似乎对能否正确说话非常敏感。不过半夏在此之前从没接触过讨海人,她曾经见过一两艘比这艘船更长的内河船,但从没见过这么高的船。
讨海人船上有一些人正在索具间忙碌,或者是爬到倾斜的桅杆上。他们全都有着黝黑的肤色,男人讨海人赤裸着胸膛,光着脚,穿着用裤带系住的裤子,女性还多穿了一件宽松的外衫。他们的衣服全都有鲜艳多彩的颜色。
半夏刚刚要用更大的声音再喊一遍,一条绳梯已经从船舷上垂挂下来,甲板上没有人回答她,但讨海人邀请她上船的意思是显而易见的。
半夏沿绳梯爬了上去,这很难,半夏不止要用力攀爬,还要努力不让自己的裙子散开。现在她知道为什么讨海人女性都要穿裤子了。最后她还是顺利抓住了船舷的围栏。
这时,半夏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不远处甲板上的一名女子身上。她的外衫和裤子是用蓝色云锦做的,系了一条颜色稍暗些的裤带。她的每只耳朵上都穿着三只雕花金环,一根细链挂在一只耳环和一只穿在鼻子上的圆环之间,细链上缀着许多闪光的徽章。
仪景公主形容过这种打扮,甚至还在夜摩自在天中表现过这种样子,但看到真正有人这样对待肉体,半夏还是不禁打了个哆嗦。还有另一件事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感觉到了导引真气的能力。她真的找到了一位寻风手。
半夏刚刚张开嘴,一只黝黑的手臂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上还握着一把闪亮的匕首。没等半夏发出尖叫,那把匕首已经割断了绳梯的绳子,半夏抓住没用的绳梯,直线跌了下去。
这时她才发出一声尖叫,但只是心跳一次之后,河水已经冲进她张开的嘴里,淹没了她的喊声。半夏觉得自己吞下了半条河的水。她疯狂地挣扎着,想要从头顶脱下裙子,想要摆脱那根绳梯。她没有慌乱,她没有。
她跌下了多长的距离?周围全都是乌黑的泥水。哪个方向是往上去的?好像有铁箍勒住她的胸口。她用鼻子呼着气,看见一串串泡沫浮上去,那似乎是她的。她扭动着,努力想攀上水面。有多远?她觉得肺仿佛正被火烧着。
半夏的头冒出水面,咳嗽着,大口喘着气。让她惊讶的,是那名船夫伸手把她拖到他的舢板里,而现在这名船夫唠叨得更厉害了,他一边要半夏停止挥舞手脚,一边又说讨海人真是些难以对付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