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中一定有人正在赶回猨翼之山脉,但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太阳升起?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屠杀,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死了那么多人,即使是雅加矛也无法在那种事发生后很快就重新做好枪矛之舞的准备。她们有理由害怕,但没有理由将畏惧表现出来,只有湿地人才会将自己的魂魄和心赤裸裸地表现在脸上。
发秃至少是同样认知到这点。“如果我们要这么做,那就去做吧!”她喃喃说着,因为难堪而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是刚才那些表现出畏惧的人之一。
沙奇娜从口袋里拿出那只灰色的小匣,将它放在面前的枯叶上。莎莫林将双手放在膝上,身子向前倾过来,直到她仿佛要跌在地上,衣服也快要掉下来。她的鼻子几乎碰到那只小匣,匣子的每一面都覆盖着错综复杂的图案。
如果仔细看,就能看到大花纹中套叠着小花纹、更小的花纹,以及虽然看不见,但似乎能感觉到的更加细小的花纹。它们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如此精致、繁复,沙奇娜完全不知道。她曾经以为这个匣子是石雕的,但现在她已经不那么肯定了。
昨天她失手将这只匣子掉落在岩石上,但却没有在那些雕刻上找到任何损伤————如果那真是雕刻的话。她们只知道这是一件密炼法器。
“必须用最小的火之力能流,以最轻缓的程度碰触它上面那个看起来像扭曲的月牙的图案。”沙奇娜开始对她们讲解,“再用另一股同样的火之力碰触顶部这个像闪电的标志。”莎莫林立刻直起身。
“会发生什么事?”瑶苡问。她的手指在梳理着头发,但她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动作,不过她总是会用各种方式提醒其它人,她的头发是黑色的,而不是一般的红或黄色。
沙奇娜露出微笑,她喜欢知道其它人所不知道的信息。“我会用它来召唤那个将它给我的湿地人。”
“这个你已经告诉过我们了。”发秃有些气恼地说。提盎则直接问道:“但它要怎么召唤那个人?”她大约是害怕令公鬼,但对其它事物并不容易感到畏惧,而且她肯定不怕沙奇娜。贝林用一根干瘦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只匣子,因日晒而变淡的眉毛低垂了下来。
沙奇娜努力保持着面容的平静,克制住双手去碰项链和披巾的冲动。“我已经把你们需要的都告诉你们了。”其实她已经说得太多了,虽然这是有必要的————否则这些人现在已经带着所有枪矛和其它智者们返回三绝之地,去啃硬大饼和腌肉了;或者至少正在西行的路上,寻找着任何其它的存活者————并且提防着追兵。如果她们这时决定开始向西移动,她们还有机会在停下休息前赶五十里路。“空话无法取得蛊雕皮,更不可能把蛊雕杀死。如果你们决定要窜回那些山里,让自己的余生都在逃亡和躲藏中度过,那么你们现在就走。如果你们不想,那就做你们必须做的事,我自然会做好我的那部分。”
发秃的大眼睛和提盎的灰眼睛都在冷冷地盯着她,流露出挑衅的神情。就连穆大娟也怀疑地看着她,她和莎莫林都是被沙奇娜控制得最紧的人。
沙奇娜等待着,外表显得非常平静。她不愿意再提出任何命令或要求,虽然早已怒火中老天爷收了,但她绝不能因为这些女人的软弱而被打败。
“如果我们必须这样的话。”发秃最后叹了口气。除了缺席的鬼怯慑之外,她是最常反对沙奇娜的,但沙奇娜对她抱有希望。拒绝弯曲的脊骨一旦屈服,就是最能够听从命令的脊骨,男人和女人都是这样。发秃和其它人都在望着这只匣子,其中有些人皱起了眉头。
沙奇娜当然什么都看不到。实际上她心里清楚,如果这些人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这匣子没作用,她也永远不知道真相。
但是突然间,莎莫林呼喊了一声,而鬼逆几乎是耳语着说道:“它吸收了更多,看!”她指着那只匣子。“在这里和这里是火之力、地之力、风之力和纯阴之气,它们充满了这些细缝。”
“并非全是如此,”贝林说,“我觉得,它们能够被以很多方式充满,而且有些地方的能流似乎绕过了……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她的前额出现了皱纹。“它一定也在吸收男人那一半的力量。”
有几名智者稍稍向后退去,整理着披巾,又掸了掸裙摆,仿佛那上面沾染了灰尘。如果能看到她们操控能流的情形,沙奇娜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几乎是一切代价。她们怎么会这么懦弱?她们怎么能把这一切表现出来?
最后穆大娟说道:“我觉得知道,如果我们用火之力碰触别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
“向召唤匣中注入太多真气或者以错误的方式注入,它就有可能融化,”一个男人的声音凭空出现,“甚至有可能爆————”
围坐的智者们全都跳了起来,警戒地盯着周围的树林;那个声音也随之中断了。瑶苡和穆大娟甚至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虽然拥有上清之气的她们并不需要钢铁。那些斑驳的阴影中并没有任何动静,连一只鸟都没有。
沙奇娜没有动一下。对于那个湿地人告诉她的一切信息,她大概相信三分之一,其中并不包括现在这种情景。但她听得出凯达的声音,湿地人总是有很多名字,那个湿地人只告诉了她这个名字。沙奇娜怀疑这个男人有许多秘密。“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她命令道,“继续那些能流。如果你们听到这个声音就会害怕,我又怎么能召唤他?”
发秃向周围看了一圈,嘴巴张得大大的,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毫无疑问,她在惊诧沙奇娜怎么会知道她们已经停止了导引真气,这个女人的脑子现在并不是很灵活。她们缓慢而不安地又坐成了一个环形。发秃的脸上比其它人更多了一分生硬。
“你回来了,”凯达的声音又从空中传来,“你得到令公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