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你终于醒啦?”卫吾殇其实也不太好受,关飞虎那简直不要命的攻势或多或少让自己也受了些许内伤,看着谢誉黑着脸走了过来,忙嘴皮子乱甩,企图拖延时间,好让自己暗暗调理。
谢誉冷冷地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卫吾殇,天罡剑笔直地指着他的胸膛,“说吧,你想偷偷调理到什么时候?”
“啧。”被看穿的卫吾殇瞬间泄了气,将刀甩了几下,叹了一口气,“虎落平阳被犬欺,来呗,速战速决。”
谢誉根本不想和卫吾殇逞口舌之争,毕竟他不是白祁,而白祁在小楼喂了丹药之后,意识逐渐清醒,一睁眼就看着谢誉仗剑直面卫吾殇。
“谢”白祁的声音很是虚弱,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模样很是狼狈,如果自己倒在这里,追逐谢誉的距离,岂不是越来越远?
谢誉听到了白祁的声音,依旧没有回头,倒是回头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也不明白谢誉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谢誉转过头,毫无征兆地直接扬剑刺向卫吾殇。
“别那么冲动嘛!”卫吾殇刀刚挡上,只觉一股扑面的煞气冲来,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一变,这小子怎生也变得那么猛?刚才被田不归轻描淡写打趴下难道是演出来的?
不可能!
卫吾殇连翻被小辈挑衅,怒火彻底点燃,下手丝毫不留情面,迎着谢誉的剑就滋溜一下转了过去,刀背直接砸在谢誉身上,不料谢誉避都没避,硬是吃下这一击,反手一掌拍下,卫吾殇喉咙一甜,反而笑了起来,用刀死死卡住谢誉的天罡剑,两人近距离左手对左手拆起招来,一时间掌风拳影交加,两人发疯一般地对殴,没几个回合就纷纷挂了彩。
“这打得什么呀。”吴杰超在一旁吐槽,“这家伙疯了吗?”
“要不”柳絮云看着闲茶。
“我才不去支开,这小子自己发疯,省的连我都打。”闲茶拍着关飞虎的后背,“你倒是打得不错,刮目相看!再过几年姐姐我不是你的对手。”
关飞虎嘿嘿地笑着,但还是心情复杂地看着谢誉和卫吾殇,谢誉完全舍命的打法也是惊到了自己,和之前认识的他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完全不像是个名门正派出来的天之骄子,倒是和一边的吴杰超有点相似。
谢誉一个头槌砸地卫吾殇后退数步,自己也是晕头转向,好歹是把天罡剑抽了回来,也不待自己站稳,直接一剑斩去,歪歪斜斜却卷起一阵劲风,卫吾殇揉着脑袋,也不去管那歪七扭八的剑路,直接正中砍去一刀,下一秒两人胸口都多了一道血口,鲜血喷涌而出,谢誉的脸色却反而更为兴奋,剑挥舞得毫无章法,但刮起的阵阵剑风,煞是恐怖!
“血祭禁术?”白祁脸色更为苍白,他依稀听说过有门邪术,被封在神剑谷剑冢深处,列为禁书,被严令禁止修行。谢誉是何时习得此术?此功大成之时,自己的寿命也即将完结!
“他妈的真疯了?”卫吾殇哪见过如此打法,何况还是出自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剑谷?卫吾殇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刚刚好不容易打退个关飞虎,又碰到一个更加不要命的!卫吾殇嘴里骂骂咧咧,见谢誉又是疯子一样扑了过来,无处可避,叹了一口气,右手把刀递交给了左手,眼中顿时神采奕奕!对着谢誉就是一刀挥下,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凝固成一把巨大的刀身,斩在谢誉剑上,谢誉觉得剑势一阻,怒目圆睁,咬紧牙关,加紧催力,强咽下满口鲜血,硬是吃掉了刀锋,直扑卫吾殇面门。
卫吾殇往后横跨一步,突然往空中一跃,谢誉根本没想到卫吾殇竟然还能逃窜,剑招一时转不过去,直接摧枯拉朽地往前冲去,卫吾殇大笑了一声,在谢誉冲过去的背上猛地踏了一脚,身子又拔高几分,抓住头上的屋檐,一个腾挪就翻上了屋顶。
关飞虎等人也注意到了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提起一口气,关飞虎直接蹿出,刚准备翻身上楼,就被转过身的谢誉一脚踹了下去,谢誉紧接着也抓住屋檐,但气已然跟不上,口中徒然喷出一口血箭,一头栽了下来。
关飞虎莫名其妙地被踹了一脚,刚想开骂,就看到谢誉整个人摔在地上,身上鲜血狂乱不止,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小楼和闲茶也第一时间赶到,小楼手一扬,卫吾殇早就知道飞剑所至,左手凌空挥了一刀直接荡开小楼的飞剑,一边看了一眼飞龙镖局方向,只觉一股黑风袭面,既然已经拉开了距离,脸上又摆出那副欠打的笑容,对着关飞虎就喊道,“小兄弟,后会有期,我先溜了。”
关飞虎完全没理解卫吾殇的立场,原来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认真交手,击退两人后,自己倒像没事人一样几个起伏就溜远了。
“你认识?”吴杰超心想这个人是来干嘛的,怎么比自己还会混。
“之前在靖州有打过,实力深不可测”关飞虎说实话心情有些低落,本以为有了奇遇,自己实力突飞猛进,至少能打个平手,结果连将人留下都做不到。
“管他勒,跑就跑罢!反正当下只剩最后一个陆潜龙了。”吴杰超打了一个哈欠,叉着腰,在街口正当中站定,“反正我们跑不了了,直接打吧。”
“冷静点,”小楼的表情倒是很严肃,刚刚那一击飞剑,其实自己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把卫吾殇直接射穿,但那个男人仅仅左手挥了一刀,自己的绝学之一就被轻轻松松地化解,“这个家伙左手刀比右手强上太多太多”
关飞虎听罢更是郁闷,搞了半天,卫吾殇还是隐着实力在和自己打,虽然也有自己身体莫名其妙的原因感到不适,但好歹还连战了疯子一般不要命的谢誉,全程还是用着右手刀,不敢去想,卫吾殇的左手刀,到底能恐怖成什么样?
那他一直用着右手刀的理由是什么?
闲茶也很无语,计划完全被打乱,从一开始的深夜刺杀,结果被两个愣头青神剑谷子弟硬是搞成救援,处理掉十三太保,刚想走,就被三个打手拦住,结果其中一个还溜了,时间这么一拖,现在走肯定来不及,那一片乌云压境已经迫在眉睫
然后再算算两边的战力,除去十三太保和三个打手,真正有威胁的也只剩下陆潜龙本人,原计划三人的深夜刺杀和现在直接面对面干一架的剧本实在差得太多,何况京华还要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关一川暂时还不能出面,身边这几个小家伙除了勉强起身的关飞虎尚有一点战斗力外,其余都是重伤在身,尤其那个虚张声势胖子,伤得不比柳絮云轻。
沉重的脚步已经在前方一个拐角处回响,震得整个季州城似乎都在颤抖,围观的路人早就躲到百米开外,官兵也出来了许多,不过也就远远围观,虽说飞龙镖局后台是朝廷扶持,但明面上也是要稍微保持下距离。毕竟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踢馆,而是江湖寻仇。
关一川早就将一沓沓手写的讨贼书让京华乘乱洒进城中,不管是十五年前的卖友求荣,逼死多情楼等众侠客,还是青州城周南阳的所作所为,都一条一条写得明明白白,虽然百姓从漫天飘下的纸中读到的讯息还是疑惑,不过在落款之处有个多情楼的印章,再加上神剑谷子弟的突然出现,都给这件事情打上了板上钉钉的证词。
毕竟比起飞龙镖局在一年之内的迅速崛起,多情楼和神剑谷在江湖中行侠仗义之举早就扬名已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前朝,这也是官府虽然出动,但是并没有加以干涉的原因,而且神剑谷在靖州直接和朝廷有所联系,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一想便知,当地衙门又不是傻子,索性也就袖手旁观罢。有趣的是谢誉和白祁根本不知道关飞虎等人的计划,纯粹就是担心柳絮云而来,误打误撞地将风评倾倒向关飞虎这边。
白祁终于用剑拄着,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走到谢誉身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谢誉,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只有沉默。白祁伸出手,探了一下谢誉的脉搏,混乱且虚弱着,白祁扭过头看着小楼,满眼都是泪光。刚想说些什么,小楼点了点头,手一扬,一颗丹药飞到白祁手中。
“喂他吃罢。”
“谢谢。”性格高傲孤僻的白祁,竟然带着哭腔,破天荒地从嘴里说出这两个字。
关飞虎走到吴杰超面前,拍了拍胖子的背,胖子疼得龇牙咧嘴,“哦哟!别拍!我其实疼得很。”
关飞虎笑了笑,叹了口气,“我也没好到哪里去,运功到后面总感觉体内有东西堵着难受。”
“吃多了?”吴杰超第一个反应脱口而出。
“滚,你以为我是你吗?!”关飞虎没好气地又拍了下吴杰超,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小楼和闲茶。
闲茶似乎从关飞虎眼神中读懂了什么,“放心,虽然不知道陆潜龙那家伙到底多么能打,但至少我们两个保你们撤退没什么问题。”
“对不起。”柳絮云低着头,倘若自己能再强上一点,或许到了这个时刻,也不至于拖后腿。
“傻孩子。”小楼倒是走过去,捧起了柳絮云低下的小脸蛋,“你们已经很努力了!至少比那个发疯一样最后瘫在地上的傻子强上不少。”白祁听着,刚想张嘴抨击,话到嘴边强忍了下去。
关飞虎转过身看了一眼柳絮云,柳絮云察觉后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关飞虎突然平地里多了几分信心,紧张的心绪稍微稳了下来,而那沉重的脚步终于停下,一个硕大的身影在烈日的照射下,直面众人。
陆潜龙这一路其实走得很慢。
他在来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么久衙门都没有出手,他已经知道了不管打赢还是打输,飞龙镖局都是一败涂地。十余年被朝廷当着棋子使,终究还是逃不了被舍弃的结局。
这么想想,当时出卖兄弟,当了那么多年的狗,虽换来一身本事和财富万贯,但真的值得吗?该来的总是会来,该收场的,也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季州城上的云很淡,淡的如水,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样,谈不上风云一时,雄霸一方,也就刚闯出个名堂,就要落幕了。
走过最后一个街角,为首的那个小子雄姿英发,眉宇间倒是和他母亲很像,那一晚,灵犀和蒹葭没有求饶,奋战至最后一刻,仓促间灵犀坠下悬崖,而被神威一拥而上擒住的蒹葭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完全看不到一丝恐惧。
蒹葭被带到神威的军营里,神威军的淫笑声如同刀子一样,一刀刀扎进自己的心中,我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最终蒹葭咬舌自尽,神威军索然无味将军营连同蒹葭的尸体付之一炬。如果我当时进去阻止了他们,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成为名震一方的大侠,还是成为另一具焦尸?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这一战也不为了自己,也不为飞龙镖局,也就为了这几个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虽然这几个兄弟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少做。
“关飞虎?”陆潜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关一川何在?”
“等你跪了,老爷子就出来嘿嘿。”吴杰超走到关飞虎边上,报复般地使劲拍了拍关飞虎的肩膀,关飞虎浑身也是一阵抖索,愤怒地回头瞪着胖子。
“小心。”两人没有对视,却异口同声地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关飞虎踏出一步,青石路板直接碎开。
“我关飞虎,今日特来报十五年前弑母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