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州城内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镖局林立,只是飞龙镖局的原址已经改旗易帜,关飞虎没有逗留,匆匆走过,连续几个月的风雨赶路使他的皮肤变得黝黑,五官也更加挺拔,走在路上只要不被仔细辨认,几乎不可能知道这个小子就是前段时间大战陆潜龙的那位,关飞虎也不敢去问路人,浅浅兜了一圈便回去了。
而回到房里,独孤淳他们倒是过来串门,刚打开门独孤淳就哈哈大笑,“没想到你个小子也成名人了。”
“怎么说?”关飞虎有点摸不着头脑。
“刚下去吃饭,伙计都在吹嘘,这间客栈已经就住过大闹飞龙镖局的几个好汉,其中一个手握龙头大刀,力战陆潜龙数百回合不落下风,估计说的就是你个小子。”独孤淳拍着桌子,“龙头大刀,笑死老子了。”
“后来呢?”关飞虎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后来神威的人杀到主持公道,还引出临江仙陈子非,众好汉杀出一条血路,神威将陆潜龙等人绳之以法。”独孤渊接着说,边说边翻着白眼。
“这出入有点大。”关飞虎皱着眉头。
“习惯就好,毕竟风口是由上面控制的。”独孤淳指了指西方,关飞虎明白他指的是皇城所在的豫州。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还真的有胆在人家地盘上动手,到底是啥深仇大恨?”
“这个说来话长。”关飞虎叹了一口气。
“人嘛,总是被很多逼不得已所累,主要还是看那一步能不能踏得出。”
“我倒是对徐玮的事情比较感情去,让你们穿了整个神洲,去死对头那里登门拜访。”
“这个之后你到了风雷山庄就知道了,毕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和你说这些。”独孤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点哀伤,“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呀。”
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可能表面云淡风轻,但内心早就破败冷清。
“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们接着赶路,之后就没得睡那么舒服咯。”独孤淳带着独孤渊出了房门后,站着迟迟未动,最终叹了一口气后,回房歇息去了。而另外一扇门后,独孤彤霄将自己卷进被窝中,哭得暴雨梨花。
柳絮云花了三日,终于在第一道剑门处,如同穿叶拂柳,片叶不沾身,有惊无险地通过。几个守门的弟子哪见过如此不知疲倦的家伙,每天大清早就跑出谷,给哥们几个捎来了好多包子和粥,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几个吃完,神剑谷弟子哪见过如此温柔可爱的女孩,一个个吃着笑开了花,暗自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风流倜傥终于让自己遇到了桃花,没想到少女等他们吃饭,便拔出剑,“那就请布阵吧!”
于是从早到晚,少女一次次失败一次次爬起来,终于在第三日的黄昏,干净利落地挑飞剑阵中最后一个弟子手中长剑,长吁一口气,踏进谷内一步。
“这样也说明我算是地煞境了吗?”柳絮云气喘吁吁,有点不敢置信。被汗水打湿的青丝杂乱地黏在脸庞,香汗顺着她白皙如玉的脖子滑落到锁骨处,那几个神剑谷弟子跌坐在地上,都忘了站起来,一个个看痴了。
“要不明天开始我去挑战第二道?”柳絮云暗自下了决心,收起剑,刚准备回谷,便突然看到神剑谷弟子手忙脚乱地站起,一个个神情毕恭毕敬,而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谷外小道上传来。
“让我看看哪个小崽子在偷懒?”
柳絮云放眼望去,黄昏下的小道上两个女子慢悠悠地牵着两匹马走来,一个体态瘦弱,纤腰不可一握;一个章台杨柳,步伐轻快三寸留香。
“恭迎师叔回谷。”神剑谷弟子用尽全身力气叫喊着,生怕稍有懈怠,便引来两女子的不快。
“哟,有人闯谷?”为首的那位女子对着柳絮云看了几眼,“这小妞长得真俏。”柳絮云很不喜欢被人如此打量,倒是挺起腰,直面那名女子。
另外一位丹凤眼,似乎脸上一直带着笑,不过比起师傅李角那种温柔如水,这位女子的笑容倒是有点,天然呆
“她过阵用了多久?”为首的女子逮着一个弟子便问。
“三三日。”弟子浑身颤抖,言语中满是紧张。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放她去第二扇门呗,打哭了再说。”那女子与柳絮云擦肩而过,便再也没有正视过柳絮云。
“小姑娘别在意,成欣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嘴有些毒。”笑容可掬的女子走上前,帮柳絮云整理了下紊乱的刘海,柳絮云在看到她抬手的时候,刚想躲避,但人却如同被定在原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完全动不了!脑中却飞快一转,这两位难道就是神剑谷最后那两剑,晓风残月成欣,光风霁月刘伊婧?
柳絮云浑身用劲,终于身体能听自己使唤,忙单膝跪地,“云城柳絮云,斗胆请两位前辈”
“好了,不用再说了。”刘伊婧依旧笑着,牵着马从柳絮云身边走过,轻轻在柳絮云肩头一拍,“我们不教闲人,通过考验再说。”
柳絮云刚想问考验是什么,便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又一次失去控制,甚至连嘴都动不了!
“考验已经开始了,柳絮云。”成欣挥了挥手,哼着自认为好听的歌谣,和刘伊婧慢慢悠悠荡回谷中。
待两人走远,神剑谷弟子很是心疼地围在柳絮云身边七嘴八舌。
“这位姑娘,你中的可是刘师叔的独家点穴手法。”
“一时半会肯定动不了。”
“你放心,至少你现在在神剑谷内,我们可护你周全。”
“但是想挣脱,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
柳絮云试着全身都动弹一下,沮丧地发现除了眼睛还能转动之外,其余部位都僵在那边,气海中的内力倒是可以流转,看来也只能通过内力去冲开那些被刘伊婧封住的穴道了。
就是不知道,要花多久。
“你猜多久?”成欣走出去好远,回头问着刘伊婧。
“照她三天才能过第一道剑阵的实力来看,至少三个时辰?”刘伊婧眼睛眯了一起来,“我就用了一成功力。”
“你心软了。”
“毕竟人家是女孩子,还长得那么好看,你忍心?”
“希望她早点解开,可以赶回去睡个好觉。”
两人还在你一言我一句地猜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两位前辈!我解开了!”
刘伊婧和成欣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这女孩不简单,竟然那么快就解开了?
柳絮云全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两人面前,脸上满是疲惫。
“我解开了”
刘伊婧掏出一块手帕,心疼地帮柳絮云擦了下汗,“我们早知道你会来,毕竟我们和李角也是老朋友,没道理不提升你,难得你有这份毅力和决心。”
“谢谢师傅。”柳絮云很开心,终于可以踏出修行的第一步了,那渐渐远去关飞虎的背影或许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迎头赶上,不再是那个遇到强敌,完全帮不上忙的拖油瓶了。
“看你急得,修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来坐一会。”刘伊婧从马背上取下一个蒲团,放在小道边的石凳之上,“好好和我说说你们在季州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絮云让刘伊婧先坐,自己略显拘谨地跟着坐了下去,成欣抛过来一个葫芦,面无表情地说着,“出了那么多汗,先喝点水罢。”
“谢谢师叔!”柳絮云实在是累坏了,刚刚冲破穴道其实已经强弩之末,好歹也是勉强冲开,得以脱身,忙打开葫芦口,也不管什么淑女礼仪,直接大口喝了起来。
“喝慢点,傻丫头。”刘伊婧拿着手绢帮着柳絮云擦着嘴角渗出的水,随后一句话让柳絮云不寒而栗。
“下次能喝上水,可是几日之后了。”
柳絮云刚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刘伊婧在柳絮云喝水的当口,手轻轻抚过柳絮云的后背,玉指连点,柳絮云又一次无法动弹。
成欣叹了一口气,过来收走了葫芦,一边埋怨地看着刘伊婧,“讲道理你的心比我嘴还毒。”
刘伊婧依旧笑得人畜无害,“谁让她那么拼命,那我就满足她呗。”
柳絮云很无语,有点不争气地想哭,但硬是在两个师叔面前忍住眼泪,试着一提气,内力甚至连气海都冲出不了,唉,这下可好,听天由命罢。
“我不行了!我想吃肉!”
青州的一家酒楼里,一个胖子轰然倒地,满脸痛苦。
“还有十个鸡蛋,”陈子非语气冷漠,倒是一个劲地给姜悠麟夹着东坡肉,“吃不完今晚别想休息。”
“哪有吃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的!”吴杰超看着盆里一堆白煮蛋很是头疼。
“你的一身肥肉不减,练不成大气候。”
“你这是歧视胖子!”吴杰超气鼓鼓地说。
“爱吃不吃,当时谁缠着我让我传授绝世武功?”
“吃吃吃!”吴杰超用胖乎乎的大手,剥开蛋白,扔掉蛋黄,往嘴里一送,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姜悠麟碗里的猪肉。
“讲道理,吴兄瘦下来肯定英俊不凡!”姜悠麟几次想偷偷塞肉给吴杰超,都被陈子非发现,便缩回筷子。
“那是必须的,小爷我当年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吴杰超终于把眼前的鸡蛋全部消灭,盆里躺着十八个圆滚滚的蛋黄。
“等你再瘦一圈,我便正式传你。”陈子非将装有蛋黄的盆子递给伙计,让他掺水捣碎后混进草料混着给马吃。
“马吃得都比我好。”吴杰超感到很委屈,他已经明显瘦了一圈,虽然饿得眼冒金星。
“想想以后,说不定你也可以是天罡境,你也就会感激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了。”陈子非吃完饭,悠闲地品着茶,喝一口,舌头一激,便喷出一些茶叶出来,很是好玩。
“老头你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器吗?”吴杰超一直好奇,陈子非难道就靠拳脚功夫,曾经比肩苏晓白?
“临江仙,词牌名。”姜悠麟出声提点,可惜吴杰超不解风情,更不懂诗词歌赋,两个眼睛扑棱扑棱地盯着姜悠麟,“你在说什么?什么叫词牌名?”
“曾经陈伯伯以一对判官笔傲视群雄。”姜悠麟见吴杰超根本没有理解,便索性直言。
“笔也能当武器?”吴杰超惊讶。
“看来你江湖还是走得太少,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多着去呢!”
“老头,笔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呗。”
“早就折咯!”
“再去买一对呗!笔这东西多便宜,既然你教我功夫,小爷我送你几支!”吴杰超拼命给自己倒茶,又一口饮尽,企图用茶水来灌满自己空虚的胃。
“你以为是平时写字的那种吗?”陈子非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站起身,“我去看下马,少爷吃完了就出来罢,我们继续赶路。”
吴杰超被数落地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眨眼也就忘得一干二净,转头问姜悠麟,“你们去青州干吗呀?”
“去次春秋堂,母亲有事让我去做。”姜悠麟也吃完,觉得略有油腻,见茶水被吴杰超喝得一干二净,只能让伙计再上一壶。
“母亲?就是当今女帝啊!”吴杰超满眼放光,这可是这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肯定是什么机密要务,我跟着去没关系吗?”
“不打紧,也就是找曹清风聊点事情。”姜悠麟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胃里舒服多了,长吁一口气,没由头地突然问着吴杰超。
“你对现在天下怎么看?”
“什么天下怎么看?”吴杰超没有理解。
“就是现在的官府、百姓这类。”
“一坨狗屎呗。”吴杰超毫无忌讳,想说啥就说啥。
“如果你是皇帝,你准备怎么整治?”
“先灭了神威呗,十五年前哦快十六年前的劳什子事情牵头的就是他们。”吴杰超啧啧嘴。
姜悠麟没有接话,转过头,微微地对着西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