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兰楼看着愕然的李吹笛,知道他没有说谎。
原来李吹笛的这件陈年往事竟那么的荒唐。连与何人所生都不知道。
“这事可是真的?”林兰楼木然问道。
“这事可是真的?”李吹笛重复着林兰楼的话,一脸茫然。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住了,看着对方。
李吹笛的脸上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有些无助和委屈地看着林兰楼。
半晌又道,“秋水山庄的做派你知道,他们在江湖上为人清高倨傲,尤其是山庄的二小姐从不多言。她实际上是山庄总管,她来找我不应该有假吧?”
“金宥宝在秋水山庄,是谁的儿子?”
“金宥宝是谁的儿子,是谁的儿子?”李吹笛几乎要把自己的头想破了。“他似乎不是谁的儿子,是老庄主的嫡长孙。老庄主的儿子似乎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前就夭折了。”
林兰楼一时语噎,秋水山庄确实神秘。在江湖四大山庄之中是最神秘的。他们的家事怎么会在江湖上公开。
李吹笛糊涂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为何此时告诉他少庄主是他的儿子?难道是想要借他们之手达到目的?
李吹笛的事情,林兰楼怎么能坐视不理。兰楼吹笛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如四大山庄响亮,可是他们两人联手,至今在江湖上未有败绩。
毕竟他们在江湖的威名不容小觑。
“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吗?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到底有没有那回事?”
此时的李吹笛几乎比林兰楼还错乱。他几乎陷入了神志不清的错乱中,除了重复林兰楼的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说话。
此时他突然想哭,他委屈的想哭。
确实如此,李吹笛根本不知道金宥宝是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金宥宝是秋水山庄的少主。
一个跻身江湖上四大山庄之列的神秘山庄少主为何突然就成了他的儿子?
可是这件事是秋水山庄的二小姐金胜寒亲自来到他面前,亲自告诉他的。
江湖传言秋水山庄的二小姐一字千金。要么不说话,只要说话从不说假话。她不会骗他。
在并州的时候,李吹笛还不到弱冠,似乎那时他还没有认识林兰楼。
他还是并州大户人家的少爷,是个新柳少年。
有一年的春天,他确实莫名其妙地被秋水山庄邀请去做客。似乎因为他的师姐和秋水山庄的二小姐金胜寒颇为熟稔。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只因为多喝了几杯酒,他就在秋水山庄沉迷了数日。
这事还是他的小师弟告诉他的。
当时他是和小师弟一起受邀前去秋水山庄。
他的小师弟在山庄逗留玩耍,他却喝的晕晕乎乎,神志不清,整日昏睡。
回来后还被师姐责备,说是不懂礼节,在山庄做客不该逗留那么久。
确实有那么回事。现在想来也只记得自己晕乎乎的。
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曾见过一个帐中美人。美人温润香软。
也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身体曾有变化。
那时候他还年轻,涉世未深,更不懂男女之事。
只当自己是做了场春梦,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事情多少有些不对,虽然弱冠之前师傅禁止他喝酒,可是第一次喝了酒也不至于晕晕乎乎数日之久。
林兰楼此时已经冷静,道:“不必纠结。先静观其变。”
跟在后面的黑衣女子想靠近李吹笛,秘云深却伸手挡住了她。
他似乎最不愿意看到女子靠近李吹笛。像一个护食的小狼狗一般,看上去又冷又凶。
黑衣女子只好远远叫道:“李少爷。”
李吹笛回头道:“嫣红姐姐可有吩咐?”
“奴婢要和李少爷及诸位告别了。”说着退后两步,躬身施礼。
还不待李吹笛说话便飞身离去。
“一个婢女竟有如此身手。看来秋水山庄名不虚传。”林兰楼道。
“她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自然要比别人要厉害的多。”
“你的伤怎么样?我看看。”
“不要紧,不小心自己划破了衣衫。”
“现在作何打算?”林兰楼一边检查了李吹笛的伤口,一边道。
“去武当山翠云庵。”
林兰楼转身问道:“现在去武当山翠云庵,你们两人意下如何?”
“我听先生的。”秘云深看了看宋恩佑道。
宋恩佑只道了声:“好。”
出了贵州,他们一行四人根本就不再小心谨慎,处处躲闪。
此时的四人更像是纵横江湖的四位剑客,快意奔波在山水田野之间,意气风发。
尤其是宋恩佑,简直就像出了笼子的飞鸟。
就算是突遇江湖劫难也无所畏惧。毕竟他们四人本身就可以跻身江湖传说中可怕人物之列。
他们四人武功高,下手狠。还会用巫蛊之术。
一路上,江湖早已传言四起:风云双煞横扫江湖,湘西尸王饮恨三湘,杀手之王命丧播州,苗疆蛊王血溅黔北……
总之江湖流言的就那么神奇,真假莫测。
流言的速度比他们骑马的速度可快的多了。也许很快就会有秋水山庄折翼武当的流言吧。
但是流言是这样的,他们还没到武当山,流言就早已传到了江湖人的耳朵中:风云双煞带着徒弟寻仇武当。
后来据说,武当掌门听到流言还颇为重视,派出了四大高手守住山门。
当然他们并没有去武当山,只是在离武当派二十余里的一处山中停了下来。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幸好明处有秦明月的锦衣卫,暗处有秋水山庄。
免了江湖人的尾随和骚扰,他们一路行来倒也是平静直接。
秦明月自然是没有阻止李吹笛的偏离。毕竟他是李吹笛的朋友,他了解他。他不会无缘无故偏离路线。
他们从黔地到武当,天气已经从早春到了暮春。
武当山脉延绵数百里,春深时节新绿婆娑,绿水长绕,繁花如星。
秘云深看到盛景心情愉快。
一行四人的江湖说不出的有趣和融洽。
四人中他最无忧无虑。因为事事有李吹笛和林兰楼。
宋恩佑与他年龄相仿,武功相当,心性相类。早已成为朋友,相看两不厌。
这也许是他迄今为止最愉快的一次江湖之行了。
但是很快他就被气的想要打人。
翠云庵并不难找。山下的人都知道,略一打听就知道方位。
武当山下一个山水秀美的地方,远远望去,翠云庵碧水环绕,轻烟如雾,绿荫如盖,几处飞檐如同天宇般缥缈。
看上去不是小庵庙那么简单。
林兰楼建议李吹笛在不远的镇上休整以后再进山。
还不待他们撤回到镇上,秋水山庄的人截住了他们。
当他们以为又有一战的时候,来人言明了身份,只是来引李吹笛前往小镇,并无恶意。
小镇是也许是进山和出山的必经之处,所以过往的客人很多,看上去很繁华。
很快他们进了镇外不远处一家竹篱客栈。
竹篱后面是院墙,倒也隐蔽。
看着院内的几个黑袍侍卫,李吹笛知道是秋水山庄的二小姐金胜寒来了。
一个黑袍侍卫引着李吹笛径直往二楼,却挡住了林兰楼。
李吹笛立刻冷脸制止了他,伸手拉着林兰楼一起上了二楼。
黑袍侍卫似乎很顾忌他们,不敢阻拦。
屋内一个淡淡的声音道:“让他们进来吧。”声音有些疲倦。
李吹笛和林兰楼进了房间,一个身形颀长的女子起身,深深一揖,道:“在下金胜寒,见过二位。”
林兰楼抬眼一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金胜寒,心中不禁一动。
这个女子四十有余,却清瘦风致,落落大方,比男人更落拓,更风流英秀。
三人落座,金胜寒道:“多些二位出手相助,秋水山庄不胜感激。”
李吹笛坐下,直接问道:“少庄主的母亲是谁?”
金胜寒突然噤若寒蝉,脸色也变了。
“我是如何成为孩子的父亲的?”
金胜寒坐在凳子上,如同成冰了一般,没有搭话。
林兰楼见状,道:“孩子是否真的是吹笛的孩子?”
金胜寒点了点头,眼睛红了。
林兰楼点点头,道:“二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
“不敢,此番请二位过来,一是道谢,二是想告知二位关于翠云庵的布局和庵中的机关布置。”金胜寒道。
“秋水山庄实力非凡,绝非我二人可比,为何不亲自前去营救?”林兰楼目光炯炯道。
“奈何歹人有少庄主在手,执意要见,要见二位,否则就以少庄主性命相要挟。”金胜寒道。
林兰楼觉得金胜寒说的有些牵强,言辞有些闪烁。
“了然。他们是想要我二人性命还是要想其他?”林兰楼的话也如李吹笛一般直接。
明明李吹笛话里的意思是他是父亲,必须要去救少庄主。在金胜寒的口中却变了,变成歹人想见他们二位。
林兰楼似乎并不介意金胜寒口中的歹人到底想见谁,也不介意到底什么情况,先救人再说。
“若是连累二位丢了性命,少庄主的命我秋水山庄绝不强留。”
金胜寒说的决然,却没有回答林兰楼的问话。
林兰楼礼貌地笑了笑。江湖的话就是这样,可以信,但是不能全信。江湖人的性命永远在自己手中。
秘云深和宋恩佑在天黑以后就离开了客栈,他们目的很明确,夜探翠云庵。
江湖的事情就是这样,夜晚才能将一切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