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折上前，纤长指间点着他眉心的川字。
“你别怕，我不会跳下去。”
犹豫一下，她好奇。“你……家里人为什么送你进精神病院？”
总感觉他被送进精神病院一半的原因是因她，毕竟当时所发生的事对他们人族来说算得上是匪夷所思。
顾锦驰握着她的手，拇指摩挲着她指骨，牵着她坐到沙发上，面上有几分冷淡。“我母亲见我胡言乱语，家里的几个长辈撺掇她送我精神病院。”
“你为什么胡言乱语？”叶折追问。
“你想知道？”顾锦驰反问了一句，兴致不大，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抵触。
“嗯……”叶折沉吟一下，“有点想知道，我总感觉是因为我，毕竟当年的事对你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奇遇。”
顾锦驰神色难辨的垂下眼帘，整个人显得有些深沉。“不是因为你，是我遇上另一桩事。”
叶折盯着他，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顾锦驰缓慢起身，四肢像被僵硬支配，他漆黑的眼眸泛着诡异，笑着问她。“你真想知道？”
他再度确认的问了一次。
叶折轻点头，有点被他的沉重情绪牵住。
顾锦驰唇角似笑非笑地翘起，食指勾了勾衣领，直勾勾地看着叶折，当着她的面一颗一颗解下病服纽扣。
精壮上半身没了遮掩袒露在空气中，臂膀是结实肌肉，鼓胀胸肌，像砖块的腹肌硬实，沟壑线条清晰，两道人鱼线性感延入宽松裤子下。
这是一具练得颇好的身材，每一处腹肌均匀且满是力量，可由左肩一路斜歪至右腰胯没入裤子里的两指宽疮疤坏了这份完美，像上帝的恶意玩笑，硬生生掰裂精心捏造的艺术品。
手术针脚哪怕再细腻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周处还有一些星碎苍白色疤块，拇指盖大小，曲折弧度像花纹，比完美多了份极致损坏美感。
气氛陷入良久死寂，空气在锐减。
叶折呼吸紧了紧，眼眶不明状况发热。
光是看着这道重大疮疤，都能想象得出是在死亡边沿徘徊过才活下来。
“很难看？”顾锦驰先开口了，姿势维持不变，眸子里藏着几度要碎的暗光。
“没。”叶折压了压眼里漫起的雾气，“可以让我看看你后背不？”
顾锦驰转过了身。
他右肩处有一块微凸球状大小的增生，形状不规律像云纹。
叶折上前，指腹摸着增生边沿。“怎么伤成了这样？”
当年她出手救他时就已经愈合他全部伤口，更是抹掉了所有疤痕。
他这一身的伤痕，绝对不是年少的那场车祸留下来的！
“我父亲头七那晚，顾家老宅出了怪事。”顾锦驰语调平静如死潭，“我看到它回来了，还从祖奶奶房间里出来，它发现我的存在……”
他暗色的眼珠子黑沉得厉害，似乎陷入什么惊悚的可怖噩梦之中。
“……叶折，你说，一个正常人可以徒手将人开膛破肚吗？”
叶折听出顾锦驰不经意语气中暗含的颤动，捡起衬衫披他身上。“他已经死了，你看到的不是他。”
是妖物幻化？还是罗刹一族？又或是魔族的？
它为什么找上顾锦驰？
是因为她当年救他时留下了天族气息，所以导致他遭受无妄之灾？
顾锦驰穿好上衣，静默好一会才开口。“它就出现了一晚上便消失了，我祖奶奶不承认它的存在，后面我母亲觉得我受了打击胡言乱语，甚至出现自虐行为，在几个伯伯的教唆下，联合起来将我送进精神病院。”
那段无人相信的日子里，论他如何挣扎、呐喊都无用，直到被送进那冰冷冷的地方，他学会了闭嘴，学会了顺从。
叶折没想过他的情况会这么曲折，生了愧意。“抱歉，我不是有意挖你的伤心点。”
“伤心点？”顾锦驰讽刺的笑了笑，“这谈不上伤心点。”
他摸着她滑润的脸蛋，沉重的瞳眸里多了如释负重的解脱。
“一开始会很难熬，但每次想到你，就没觉得日子太难过，所以叶折，无论你这次来人族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管，我只要你。”
被迫打入各种药物也好，硬塞入口各种苦药也好，他活着唯一想法就是盼望再度与她相见。
叶折心神震荡了一下，垂在腿侧的手无措扣着裤子面料，有几分沉得喘不上气，她从未想过自己对顾锦驰的影响会有这么大。
若是让他知道，她一直盼着他早点死，她好解脱，他会不会很失望？
难搞！太难搞了！
抓下摸在脸上的手，叶折转移了话题。“其实吧，这次我来人族是有任务的……”
她掩掉面上的心虚。
“什么任务？”顾锦驰漫不经心的玩着她手指。
“嗯……就是……”叶折转动着眼眸，“罗刹一族知道不？”
以顾锦驰在人族的财富地位，帮她寻找罗刹一族简直是轻而易举，如果她可以利用好这一点，回归天族的希望就更大了。
顾锦驰稍施力捏着她指间，慵懒神情闪过一丝肃然。“不太清楚。”
叶折站了起来，“那我给你科普一下吧，也许与当年伤你的那东西有些关联。”
顾锦驰调整了一下坐姿，看起来有点茫然又好奇。
叶折咳了两下清了清喉咙，徐徐道：“所谓罗刹一族其实就是堕神，也可以称做邪神。”
“它们原与天族是同脉，但因修炼起了贪恋便坠落为罗刹一族，它们的真身发生了变异，有的会化成猫、狐狸、老虎等动物，与妖族多了半腐化情况。”
“它们善于蛊惑人心，变化各种外形，提升修为方式是吞噬人族灵魂或天族灵魂。”
她挑了个大概讲。
顾锦驰消化着她讲的事，照她这么说的话，父亲头七那晚上他看到的也许是罗刹一族。
“这么说来，你来人族是为了它们？”
“没错。”叶折点头，没听见雷声警告，她彻底放下心来。“几百年前主神大人本来将这群邪神封印了，但近日因封印结界出了点问题，它们跑出了小部分，我的任务就是将它们重新封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