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冰卿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了,惯性使她的头向右侧歪了一下,大脑瞬间卡顿了三秒,嘴角流下几滴鲜血。
但她是谁啊?她是胡冰卿,她迅速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脖子,在朗姆酒的怂恿下,右拳就抡了出去,对方躲闪不及正中一拳被打倒在地,她顺势坐在对方身上又是一拳,心想:老娘的散打课可不是白上的!
吕爱莎从后背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右胳膊,大喊着:“主任,别打了!主任,一会儿警察该来了!”
接着她就被吕爱莎拉着去了卫生间,她用手扶着洗漱池的边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左脸,嘴角破了,血滴在下巴上,又看了看手,右手的骨节也肿了起来。
爱莎拿出纸巾,沾了点水,认真的擦了擦,她疼的眉毛揪在一起,她低头看着满脸歉意的爱莎,跟着自己也揪着眉毛。
胡冰卿的脑子里闪出了吕爱莎那句:“因为他睡了别人!”
“爱莎,刚才那个女人是你男朋友睡过的那个吗?”
爱莎看着她笑了笑,没说话,两个人一起走出了卫生间,看见那个长发男人站在门口。
“爱莎对不起,你再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我不喜欢她,那天晚上你丢下我一个人去工作,我喝多了,她掺着我,我喝多了,没看清,才会跟她睡的,我错了!”
爱莎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那个男人跟着她,不停的在说着话,胡冰卿愣在原地没动。
这时一个女人上完厕所出来,啪地一声关上了厕所门,她吓了一跳,接着立即跑出酒吧,一直跑到马路上。
夜晚的凉风让她的大脑彻底清醒了,为什么优秀的女人身边都会有一个烂男人?
她一直跑着,直到跑不动了,慢慢的走起来,走着走着,她觉得太渴了,看见路边有一个24小时便利店就走了进去,买了瓶水,坐在便利店门口的塑料椅子上,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她一摸左脸,感觉肿的又厉害了,又回到便利店,买了一个口罩和一根雪糕。
她戴上口罩,把雪糕放在脸上冰敷,打了一辆车到了中海一号的小区门口。
她在大门口按了父母家的门铃,然后门开了,她走进了小区。
走了几百米,她才意识到原来小区长这个样子,她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夜晚小区的风景。
她第一次走在小区里,从看楼盘买房子到装修搬家,她都没有参与,都是毕敬处理的,不光是房子,自己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都是毕敬在办。
她突然内心充满了对毕敬的愧疚,他爱了她二十多年,照顾了她二十多年,但她好像从没为他做过什么事情,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个人渣!她辜负了毕敬。
她看见毕书君出现在她家楼下,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对自己日渐疏远,越来越陌生。
她知道毕敬在女儿心里占领全部,是女儿的整个世界,失去父亲让女儿痛不欲生,但她从没见过女儿在她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小君!”她向女儿挥了挥手。
“妈妈?回来了,我去帮你刷一下电梯卡!”她戴着口罩,小君差点没认出来。
“好!”
“妈,我不上去了,我作业还没写完,先回去了,再见,妈。”小君说着就走出了电梯。
胡冰卿一进家门,就看见玄关放着自己的包,手机,车钥匙,门禁卡,电梯卡,旁边还有一个白色信封,上面写着辞职信。
她没动也没看,走进卫生间去洗手,水龙头哗哗哗地开着,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冰卿,四十岁的胡冰卿,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当了一辈子的三好学生,居然在酒吧为了一个女人跟另一个女人打架。
这到底是什么奇妙的人生轨迹?
没有了爱莎的微信叫早服务,胡冰卿是被张姐的敲门声叫起来的,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下楼梯坐进了车里,结果发现,没有司机,只好又坐进驾驶室,把车开上了马路!
来到律师事务所,一进门就看见满眼通红的刘旖旎坐在她的办公桌前拿纸擦着眼泪。
“旎旎,怎么啦?”她放下包关切地问。
“二姐,我婆婆跳楼了!”
她走过去抱着这个瘦弱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
“哭吧,哭吧!”
“二姐,我又一次失去了父母!”
她没有办法回答,父母对于刘旖旎来说太沉重了,这道曾经的伤疤因为跟邱晓晨结婚而不再流血,又因公婆的去世再次被划开,她心疼这个瘦弱的女人。
“旎旎,想哭就哭,但我要说的是你不能揪着过去不放,逝去的就让她过去吧,有些人注定是你世界的过客,或带来伤痛或带来快乐,旎旎,我还是那句话,你尽早为自己打算!你已经错过了离婚的最佳时期,以我对邱晓晨的了解,接下来才是婚姻大战的开始!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全力以赴,我会在你的身边助你一臂之力!”
“好!那我该怎么办?”刘旖旎抬起头把眼泪擦干。
“首先,我们得准备几个方案,第一,咱们先假定邱晓晨同意离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要孩子,但他肯定会要房子,这个房子是他父母出的首付,但这么多年来,你们是用夫妻的共同收入来还的贷款,所以每个月的还款额的一半是属于你的,这个房子的市值与当时购买的价格的差价也有一部分属于你,所以这个房子你要不要?”
“我想要,但我觉得邱晓晨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个你放心,你只要给他钱,他肯定会放弃的,但是从我角度来讲,我建议你不要这个房子,首先,这个房子很旧很破,面积还小,装修过时,地角学区都不好,其次,如果你们俩个顺利离婚,两个孩子还在那附近上学,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对孩子成长不利,再次,你舍得那么多钱给他吗?”
“不舍得,那我住哪?”
“还是吗!离婚之后,你就随便了,你婆婆给你留的钱足够你买个小户型的二手房,找一个学区较好的,离家近的,哪怕是二手房也比你现在过的要好。”
“好,知道了!”
“你听我说,第二,假设邱晓晨不同意离婚,那我们就需要先搬出来,你需要租一个房子,来证明你们感情破裂已分居,我跟你说他不同意离婚,我们就要从长计议,你做好长期拉锯战的准备,至少两年。我问你到底想不想离婚?”
“二姐,在公婆还在世的时候,我每天都告诉自己,为了两个孩子,在忍耐忍耐,在坚持坚持,但是从公公住院开始,我彻底想明白了,邱晓晨真的就是你所说的,他不值得我托付终生,他不爱我,他也不爱他父母,更不会爱他的孩子,他只爱他自己,我要离婚,我要跟他分道扬镳,无论多难,我都会坚持离婚!”
“好的,旎旎,这才是我认识的刘旖旎,你现在先把婆婆的后事办好,然后把离婚协议书给他,看看他的反应!我们在来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好的,二姐,那我先走了。”
“等会儿我让爱莎,算了,我一会儿给你起草两份离婚协议书,发你邮箱吧!我就按照我想给你争取的东西弄了,你先去办你婆婆后事,然后你再来找我!”
“好,谢谢二姐!”
“客气,保重自己,才能坚持到底!”
爱莎不在,让胡冰卿更忙乱了,不过她觉得不会有什么事情难倒自己,老娘可是身经百战才达到今天的成就,怕过谁!
连着几天面试了一些律师助理,有经验的不爱干,没经验想干的又没有证,最后矬子里拔大个儿选了一个男人,没有助理实在是影响工作进度,只能先试用看看。
江南,理工本科男,跨专业考的司法考试,身高183,体重170,在一个小所实习过一年,已经有执业证了,也单独办过一个离婚,还有一个法援,26岁,未婚。
胡冰卿看了他写的起诉书和答辩书,还不错,问的问题回答的也很好,思路清晰,不怯场,也会开车,长相看着也敦厚老实,看着顺眼,江南不知道哪个地方有些像毕敬。
终于有助理了,胡冰卿觉得轻松了不少,其实找男助理对于一个女律师来说确实存在着八卦的风险,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刚刚死了老公的女律师,她也犹豫过,但最终自我战胜了一切,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江南,你住在哪里?”
“我住在珠江南路!”
“哦,离吉祥远吗?”她也不知道我珠江南路到底在哪。
“不算远,怎么说呢?坐地铁大概十站左右吧!”
“哦。”她没坐过地铁,她还是很懵的。
江南笑了笑。
胡冰卿从后视镜看到了江南的那双眼睛,她终于知道他哪里像毕敬了,他跟毕敬一样,一双眼睛笑起来都是弯弯的。
“你有女朋友吗?江南。”
“没有,我自己住。”说着棕色的沃尔沃拐进了中海一号的地下停车库。
“不错。打车票都留好,一个月找财务报销一次!”
两个人一起乘坐电梯,到一楼时,她听见江南说:“好的,主任,再见!”
她一抬头看见小君站在电梯门口,跟走出电梯的江南撞了个满怀!
她赶紧下了电梯,小君手里端着一个小砂锅,里面炖的桃胶银耳汤撒了江南一身,香甜黏腻的汤汁一直从前胸流到西裤和黑色的皮鞋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君一直低头鞠躬跟江南道歉。
江南拿出面巾纸擦着衣服裤子,笑着连忙说着:“没事的,不要紧,反正也要回家洗的,没事!”
胡冰卿看见愣在原地的毕书君,她直勾勾地盯着江南,惊讶的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里的沙锅掉在地上,砰地一声,摔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