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景扬到是疏忽了,太子头上还有皇上。
皇上若邀请太子一同用膳呢?
皇上与太子是父子,也是君臣。
先是君臣,再是父子,皇上的盛情是恩赐,太子只能感恩,不能拒绝。
太子见石景扬满面愁容,宽慰道:“倾安不要担心,孤到时见机行事。眼下,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对孤下手。”
石景扬点点头,欠身道:“殿下,即便是这样,咱们也要做几手准备。
不能事到临头再来想法子,那样,就来不用了。
未雨绸缪早当先,居安思危谋长远。”
石景扬怕太子不以为意,让对方钻空子,竭尽全力的游说起来。
太子点点头,“是这个理,孤明白你的心情,倾安说说你的想法,孤听着。”
石景扬说道:“这次秋狝最好的结果,咱们能跳出对方的圈套,且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将对方给予的一一还给他们。
其次是保全自己,他日。咱们再寻机还会去。
最坏的结果,便是咱们中招,让对方得逞了。”
说到这里,石景扬面色沉重起来,最坏的结果,便是走上一世的老路,与太子有关的人,一家家、一族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他不想重蹈覆辙……
太子见石景扬眉头紧锁,接过话来,“是,咱们做万全的准备,用积极的心态应对一切变化,以不变应万变。”
石景扬回过神来,点头道:“臣就是这个意思,就算咱们中招了,面对最坏的结果,也不要心慌而自乱阵脚。”
太子点点头,说道:“秋狝期间,父皇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如今围场里有不明身份的人在,父皇的安危有隐患,护父皇周全是咱们职责。
所以,这期间,就算孤出点小意外,尔等也不能乱,更不能出围场。尔等得各司其职,护好皇上。”
石景扬好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陆奇川端着一碟烤肉过来,“殿下,尝尝,上好的羊肉。”
太子点点头,指了指边上的锦凳,“坐下,有话与你说。”
陆奇川放下碟子坐下来,看着太子问道:“殿下,何事?”
太子说道:“秋狝期间,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不能自乱阵脚。
尔等要记得,父皇的安危是首要的,若是孤出了何事,身边留下福安与奇川,其他人跟着父皇进围场,护父皇周全。”
陆奇川紧张的看着太子,问道:“殿下,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
太子点点头,让石景扬与陆奇川细说。
皇家行宫的承乾宫里,贵妃端着在上首,从总管邓公公手里接过纸条,低头看了眼,随手将纸条递给邓公公。
邓公公将纸条丢进一旁的炭盆里,然后侍立在一旁。
贵妃端起茶杯抿口茶,对左右两侧的陈王与燕王笑了笑,说道:“太子去威远侯府了,今晚在威远侯府烤肉。”
燕王冷笑道:“高兴不知愁来到,让他乐呵乐呵。”
贵妃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悠悠的说道:“对,让他先乐呵乐呵,咱们按计划行事。”
燕王接过话来:“母妃,儿臣觉得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咱们趁此机会,直接将太子除了,这样,岂不更省事?”
贵妃犀利的目光扫过去,沉声道:“糊涂!太子岂是那么好除的?燕王当太子身边一众人是吃素的?”
燕王不以为然,“太子身边有几个有用之人?陆奇川?裴东流?将二人引开不就行了。”
陈王不赞同的摇头道:“不可,皇家血脉尊贵,且太子是父皇的嫡长子,在父皇心里的份量极重。
太子出了事,父皇势必会严查,这于咱们不利。”
“如皇弟所言,太子摸不得碰不得,那咱们还费什么劲?”燕王不满的说道。
陈王笑了笑,说道:“皇兄需耐心些。
太子咱们摸不得,但太子身边的人,咱们是摸得的。
咱们先将太子身边的人一一去了,太子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跟只猫没有两样。”
贵妃欣慰的看眼陈王,都是她的儿子,陈王比燕王有心计得多。
“陈王说得是,这是一个好法子,但光一个法子不够,咱们需双管齐下。”
燕王看向贵妃,“双管齐下,母妃还有好法子”
贵妃道:“咱们需设法让皇上对太子起疑心,一旦皇上对太子起疑心了,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陈王点头附和,母妃的想法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陈王说道:“父皇这边,要母妃多费心。
至于外面的事,有儿臣,有皇兄,还有外祖父他们。
咱们里应外和,齐心协力,此事指日可待。”
燕王并没有听明白,但听陈王说此事指日可待,他看太子不爽很久了,想着能将太子拉下马,他的心情就很舒畅。
燕王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母妃与皇弟擅长谋略,儿臣听母妃的,你们怎么说,儿臣就如何做。”
贵妃欣喜的点点头,“众心齐,泰山移,只有心齐才能办成事。你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更要相互扶持。”
燕王与陈王欠身作答,“多谢母妃的教诲,儿臣铭记于心。”
贵妃说道:“本宫本想明日再动手的,没想到威远侯府今日在别院里烤肉,那咱们就提前动手。”
陈王点头道:“好!”
燕王问道:“母妃需要儿臣做些什么?”
贵妃摇摇头道:“不用你们做什么。
本宫让御膳房备了酒菜,一会儿,你俩陪皇上喝两杯。
你俩记好了,皇上一生好强,从不认输,乏了的时候,喜欢喝点酒去乏。
此外,还喜欢听好听的话,你俩明白该如何做了吗?”
陈王欠身应下,“多谢母妃提点,儿臣明白。”
贵妃看向邓公公,说道:“去看看,几位相爷离开了没有?”
邓公公欠身应下,“是,奴家这就去。”
威远侯府,吴明艺盛装而来,进门后见到满院的人,愣怔的站在原地。
绿萝见吴明艺愣愣的出神,开口问道:“小姐,怎么了?”
吴明艺回过神来,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走吧,咱们进去。”
威远侯府的下人见到吴明艺,笑着迎上来,“表小姐,这边请,这边是女眷,那边是男宾。”
吴明艺一听,立即恼了:“还男女分席?咱们自家兄弟姊妹小聚,也需要分席?”
她又是沐浴更衣,又是熏香打扮,为的就是靠近乐哥哥,男女分席而坐,她岂不是白忙活了?
下人回道:“小的也不清楚,是咱们世子爷要求男女分席的。”
绿萝已经看到杨家几位小姐,“小姐,杨府的几位小姐也在。”
吴明艺的抬头看过去,看到杨清晗、杨清昭与石景星坐在一处说话。
“小姐,刘相府的四小姐与五小姐也在。”绿萝看到与杨昕叶坐在一处说话的刘家姊妹,小声的朝吴明艺禀告。
吴明艺顺着绿萝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巧笑嫣然的刘五小姐。
不知杨三小姐说了句什么,刘五小姐笑靥如花,目光却瞄向廊庑下。
吴胆艺扭头看向廊庑那边,见石景扬正看向刘五小姐这边。
此番场景落到吴明艺眼里,无疑是二人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吴明艺再想到江兴语之前的话,心里既然委屈又恼怒,脚下的步伐快了许多。
绿萝被吴明艺突然快起来的步伐搞懵了,赶忙提醒道:“小姐,慢些,小心脚下。”
吴明艺沐浴后换了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此衣穿在身上,最忌讳快步急行,稍有不甚,脚踩着衣裙,自己能将自己绊倒。
吴明艺被怒气冲昏了头,忘了自己今日的装扮需从容不迫,才能仪态万千。
显然,绿萝的提醒已经晚了,吴明艺急行两步,右脚先踩到裙摆上,身子一顿,一个趔趄往前窜,衣裙再次绊到趔趄上前的步子。
于是,吴明艺在众目睽睽之下华丽的跌倒。
石景星听到绿萝的呼声,最先看过来。
眼见吴明艺要倒下,石景星第一个从椅子上弹起来,快步奔到吴明艺身边,关切的问道:“艺姐儿,你没事吧?”
此时的吴明艺,又痛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其他人纷纷看过来,杨清晗杨清昭跟着起身往吴明艺这边来,
杨昕叶与刘四小姐,刘五小姐也纷纷站起身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幸灾乐祸再压住心里几分想笑走过来。
这边的动静过大,惊得廊庑下的太子与石景扬也站起身来。
太子看着围观的众人,对石景扬道:“艺姐儿好像摔倒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石景扬正好面对女宾那边,吴明艺跌倒时他正好看见,“不用,有星姐儿在。”
说完,石景扬重新坐下来。
太子回头看眼石景扬,“看不出来,倾安还是个铁石心肠的。”
石景扬抬手给太子茶,淡淡的说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闻不问,于她于臣才是最好的。”
太子深深的看眼石景扬,“你说你,明明年纪轻轻,说起话来怎么老气横秋的?
孤可告诉你,前些日子,外祖母与舅母进宫来见母后,着重说了你与艺姐儿的事。外祖母很看重这门亲事。”
石景扬将茶杯推到太子跟前,回道:“臣知道。”
太子问道:“你知道?那你作何打算?”
石景扬说道:“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原因,臣与艺姐儿太熟了。在臣心里,艺姐儿与星姐儿,辰姐儿一样,都是妹妹,臣对艺姐儿,生不出男女之情来。”
母后曾让自己好生劝劝石景扬,听了他的话,太子到是有些理解石景扬了,“可艺姐儿她……”
石景扬淡淡的说道:“臣不是艺姐儿的良人,给不了她想要的。她值得更好的人去待她。”
太子无言以对,他看出了石景扬的坚决,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这事,回头孤与母后好好说说,让母后好好劝劝外祖母。咱们是至亲,千万别因为这事闹生分了。”
石景扬朝太子欠身道:“多谢殿下体恤。”
石景扬明白,博得太子的支持,就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理解,皇后娘娘点头了,外祖母就有望说服。
至于吴明艺的一腔痴心,他只能说抱歉。
另一边,石景星扶着吴明艺去往后院,绿萝满脸担忧的跟在身后,“小姐……”
吴明艺恼羞成怒,转头朝绿萝吼道:“你别跟着。”
绿萝吓得一个哆嗦,惊慌无措的看着吴明艺,“小姐……”
石景星看看吴明艺,转头对绿萝道:“你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也别跟着了。”
绿萝感激的看眼石景星,曲膝应道:“是,奴婢明白。”
石景星扶着吴明艺刚过月亮门,吴明艺转身搂住石景星,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石景星搂着吴明艺,温言劝道:“无事,都过去了。”
吴明艺哭诉道:“星姐儿,我今儿太丢人了!我没脸见人了!”
石景星劝道:“都是相熟的人,他们只会担心你,不会笑话你的。”
“刘家姊妹呢?我与刘家姊妹向来不对付。
这回,笑柄落到她们手上,她们定要狠狠的嘲笑我了。
星姐儿,我无法见人了,我该怎么办?”
吴明艺呜呜的边哭边说,眼泪鼻涕蹭了石景星一身。
石景星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继续安慰道:“艺姐儿别想那么多,谁爱笑,由她笑去。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外人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至亲的人关心你,就足够了。”
石景星的话让吴明艺的思维从纠结丢人瞬间转移到至亲的人的关怀上。
吴明艺松开石景星的手,一双眼晴期待的盯着石景星。
“星姐儿,我刚刚摔倒时,乐哥哥在不在?乐哥哥有没有瞧见?
我刚刚只想着太丢人了,都没敢看乐哥哥,乐哥哥有没有担心我?”
面对吴明艺一连串的问题,石景星觉得自己刚刚犯了蠢,才给自己找事儿。
石景星抬手帮吴明艺捋了捋头发,温声道:“刚刚我一颗心全扑在你身上,担心你有没有摔着?有没有伤着?哪有心思顾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