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子游,克己并无好恶,只是觉得身为御史大夫,不应该只是将精力放在某个人的身上。
民间疾苦,地方官绅,这些都是你可以关注的,可是你却偏偏把目光放在了陈子昂的身上。
“陆大人,有何话说?”
克己步步紧逼。
“回陛下,臣也是听人禀报。”
陆子游只好说出实情。
“达安距此一千余里,中间还隔着长河,陆大人好雅兴啊。”
克己此话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挖苦。
“陈子昂丁忧在家,按照常理,他是不应该出入欢场的。可陆大人有没有问过,他为何去到那里?”
“未曾……未曾问过。”
陆子游说话已经有些磕磕绊绊。
“既然没有问过,为何陆大人一口断定陈子昂去那里就是为了玩乐?”
面对克己的连番追问,陆子游已经不知如何作答。
“陛下,陆子游此举确实太过孟浪。朝中大臣,岂能让人如此污蔑。”
蒋仲文出班奏道。
陆子游听蒋仲文如此说话,便也顺坡下驴。
“陛下,此事确实是臣过于武断。”
克己心中冷笑。
蒋仲文名为斥责,实际上是想为陆子游开脱。
“既然如此,以后还请陆大人多关注关注民间疾苦。或者说替朕查查这朝中大臣有没有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克己此话一出,蒋仲文与陆子游均是心中一惊。
一个人越是害怕什么,他所害怕的东西便越会找上门来。
“臣遵旨。”
陆子游低声答道。
夜晚,蒋仲文府邸。
“皇上今天在朝堂上说的话似有所指啊。”
对于白天的事儿,陆子游仍然心有余悸。
蒋仲文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不好说。我们这个皇上天资聪颖而又心机深沉,很难能猜出他的心思。”
想起当年李克几对付曹丞相的手段,至今想起仍然让蒋仲文不寒而栗。
“看来陈子昂这边,我们可以暂时放一放了。最起码在现阶段,皇上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蒋仲文不无担心的说道。
“我也是如此认为的。
最近弹劾陈子昂的奏章如雪片一般,可是都被皇上置之不理。
显然皇上有回护之意。”
“确实如此。
我几次入宫想要与皇上拉近距离,可每次总是片刻之后便被皇上借口支出。
如今看来,短时间内想要彻底取代陈子昂,有些难度。”
“仲文兄,皇上有没有可能已经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现在也无法判断。但愿皇上只是随口一说吧。”
蒋仲文也只是安慰安慰陆子游,实际上,以他对皇上的了解,李克几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如此说话,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
帝王心术委实难测。
现在可以初步判断,吴良所做的火药多半是为了皇上此次祭祖所用。
可是皇宫大内戒备深严。寻常人等怎能靠近?
难道要用在皇陵?
子昂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
皇陵里都是李戒急的至亲,李戒急要是选在此处动手那他可是太过丧心病狂。
自己死了之后,将如何面对这些人?
“子昂,可愿意与我去瑞王府走一遭?”
百里福溪又一次来到了陈子昂的府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恭敬不如从命,一切听从百里兄安排。”
“子昂爽快。这就随我去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瑞王府。
“子昂,多日不见,你可还好?”
瑞王见子昂来到,便特意问道。
“托王爷的福,还算说的过去。”
“听雨轩的姑娘如何?”
陈子昂未曾料到瑞王会有此一问,当场愣了一下。
随后陈子昂假装害怕的说道:“王爷的话吓我一跳。可再不要对外人说起。不过,听雨轩的姑娘委实不错。”
瑞王哈哈大笑。
“子昂若是喜欢姑娘,我的府里也还有一些。虽不及听雨轩姑娘的国色天香,可也还算漂亮。”
说罢,李戒急拍拍手。
片刻功夫,便有十几个姑娘来到了近前。
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子昂哈哈一笑,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实则内心却有些慌张。
一边观察陈子昂还逐一点评。
最后只得随意选了一个。
百里福溪谈笑自若,招了招手便有两个姑娘坐了过去。
瑞王也是随便找了两个,其余的便让他们跳舞助兴。
陈子昂只觉十分的尴尬,心中叫苦不迭。
自己几次三番出入听雨轩,此刻再拿丁忧说事怕是会引起瑞王怀疑,无奈之下,只好虚与委蛇。
陈子昂尽量让自己显得兴奋异常,不住的向瑞王劝酒,自己也是酒到杯干。
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与这种场合完美的融合。
不到片刻,陈子昂就已经有些醉眼朦胧,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当年参加春闱,本来是应该三甲头名,可最后却变成了十名。”
陈子昂有些不管不顾了。
“第一次去户部当差,却差点被人砍死。”
说着说着,陈子昂突然痛哭起来。
“我那可怜的老母亲,我都没有来的及见她最后一面,我当什么劳什子的官呀。”
讲到最后,陈子昂已经泣不成声。
其实前边都是陈子昂着意在演,只有后边讲到自己的老母亲才真情流露。
百里福溪见状赶紧安慰道:“子昂一心为国,实乃国之栋梁,老母在天之灵,一定会以你为傲。”
劝慰半晌,子昂才渐渐止住悲声。
其实陈子昂并未喝多,只是装作不胜酒力好让自己可以肆意妄言。
“我不想做什么国之栋梁,我只想留在达安,留在我那老父亲身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瑞王向百里福溪使了个眼色,百里福溪立刻心领神会。
“既然如此,子昂兄有没有想过,丁忧之后就留在达安,不回西京?”
陈子昂一声长叹。
“回不回西京,子昂却是难以做主。一切还得圣上定夺。”
陈子昂心中暗喜,鱼儿已经慢慢上钩了。
“那还不好办,瑞王与陛下情深义重,让瑞王向陛下要了你便是。这样你也不用挂念家里,岂不两全其美?”
子昂闻言,顿时喜出望外。
“子昂一直心有此念,只是碍于瑞王殿下与陛下的关系,才不敢相请。来,子昂敬瑞王殿下一杯。”
语毕,子昂一饮而尽。
瑞王含笑也是喝了一杯。
铺垫了这么久,如今总算大功告成。
陈子昂再又喝了两杯便装作烂醉如泥人事不知。
瑞王只好吩咐人将子昂送回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