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是有效的参照物,即使地形不熟,古今同也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果然就是那座破房子,刚一临近就闻到了夹杂着血腥的烧茅草气味,再跑上几步就看到了地上躺着几个血糊糊的人,附近到处都是喷溅的血浆。
古今同忍着热浪的灼烤,翻找着那爷俩。最后还是通过衣着才分辨出那位二叔,整个人已经面目全非,肚子上插着一把钢叉,双手紧紧握着一条长筒火枪,依稀能看出破碎的脸上血目圆睁。紧挨着二叔的就是柱子,身体几乎已经是支离的状态了,那件小褂也被染成了酱红色。
这个突然发生的变故,给古今同带来最多的是茫然不知所措。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和这对父子只能算是陌生人的关系,但是这俩人却是他了解这个诡异环境的唯一线索。如今线索一下子断了,古今同呆呆地看着柱子,心口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与此同时,柱子血肉模糊的脸上露出一道白,那是他的小白牙,他还没死,古今同赶紧俯身贴了过去。
“……一定要报仇……害死你爹的是……郑大宝……还有,村西的小翠……是,是你……是你没过门的……”柱子勉强说出这些话,气息就再也接不上了,嗓子“咕咕”乱蹦,一只尚能微微睁开的眼缝中透出焦急惊恐的信号。
古今同正全神贯注地倾听,猛然发觉柱子的眼神好像是一种发现危险时的传递,但是却为时已晚,没等回头去看,“呜”地一声随着棍棒破空的尖啸,古今同躲闪不及被闷棍撂倒在地上。
自己好歹也是混过多家拳馆的金牌会员,不敢说是专业拳手,业余票友中也是一流功夫的存在。古今同被暗算打翻,自然大不服气,爬起来刚准备反击回去,却发现眼前出现一圈紫色光环,周边也一下子黑了下来。
这不是那道四维怪门吗?自己这是又回到原点了?古今同回过神来,不由得惊喜交集,蓦然发现一只脚的脚尖离着光门也就豪厘之差,吓得赶紧屁股蹭地往后退了一截。他对这道门已经是望而生畏了。
整理了一下情绪,古今同按了一下前胸,笔记本妥妥的还在怀里,连忙掏了出来,就着月光急不可待地翻看起来。最后看到的那句话,原来是第一篇的尾句,翻到第二页再看,内容居然和自己变成顺子的经历如出一辙;再想翻第三页,就捻不开了,把本子凑到眼前细看,和块小木板一样竟然变成了整体的纸块。
按照“很快就能到家了”那句话的节奏,第二篇的内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从在铁庙内烤火,到进入万仙阵,全部都和自己相关;到了变成顺子以后,就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了;从语境和逻辑上来说是讲不通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这本笔记的内容会变化。
古今同远远地离开光门,找个石人靠了下来,摩挲了一会儿笔记本,重新贴身揣好,开始想起柱子说的话来。
柱子临死前仍然认为那个顺子只是失忆了,用残存的那口气尽量精简地交代了两个重要信息——仇人郑大宝和那位有可能是顺子未婚妻的小翠。延伸推理一下:顺子的父亲是郑大宝害死的,杀死二叔和柱子的元凶也几乎可以确定是这个人,不然二叔父子俩也不可能和那些人以命相博。柱子第二个交代的人是小翠,而不是杀害他们父子的人;可见在极为有限的时间内,柱子是把同一个元凶给省略掉了,尽可能在濒死前让顺子知道还有小翠这个人;也间接说明了小翠这个人的重要性,事实上柱子也算是没来得及说清楚,全靠古今同的敏锐理解能力。
然后呢!自己遭到暗算的那个瞬间,柱子最后的目光很复杂,回想起来更多的还是绝望的眼神。无论他们身处的是哪个时代,自己从顺子被重新打回原形以后,这家人也就永远冤沉海底了,那个小翠更是前途叵测的命运了。
自己来到拔仙台时,中秋是刚过,二叔却说过“眼看中秋快到了”那句话,可见在时间上也就偏差几天,空间却相差极大。古今同凭仅有的一点物理知识,还无法对这种关于时空的超自然现象做出更多的推断。仅能在时间这种熟悉的概念中进行逻辑分析,这令古今同很是头大,逻辑推理并不能解释物理,只能是提供一下思路。
古今同第一次翻看笔记本时,纸张只是粘稠在一起,而现在是没发生过的记载变成了一个整体,根本无法翻页。这一点倒可以用能量守恒来解释,也就是说自己操作失误再生成顺子以后,已经改变了某个历史节点,这本笔记是在自然的法则下发生相应改变的。要想让笔记恢复原始的正确记载,就必须再穿越一次将事情还原。
如果想从万仙阵出去,或许还可以尝试别的办法。而此时的古今同,正义感和同情心已经占据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是好奇心。为了脱困而再次穿越,只是他行侠仗义的潜意识的借口。面对着光门的方向,古今同下定决心,一咬牙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