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氤氲雾气中。隐约可见一抹绛紫衣袍翻转……便在这时,飘渺的声音夹带着雾气,从远方隐隐传来……
“她便真的是你生命中不能或缺之人,为了她,你宁愿舍弃这世人盼上万年也不及的尊位?”
“是的。没有她,九天宫阙,红尘万丈,修罗地狱,与吾而言,无甚区别。”
“若她死,你将如何?”
“红尘有她,我闯红尘,地府有她,我闹地府。修罗场有她,我屠修罗……”
那发问的声音似是一滞,许久后。才淡淡的呓语。“痴人……”
男人轻轻勾唇,飘渺一笑,回身看向那身后世人仰望的九重天阙,唇角一缕笑颜悠远。痴人吗?为了她,痴人,狂人又何妨。
世人笑他太疯癫,他道世人看不穿。
红尘九万丈,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天下……
***看世事,几分随人愿?欢情爱,尽是唏嘘时……【序-前缘卷】启瑞帝三年,冬。
今天是腊八,皇帝早早的散了早朝。林凤举眼见狄晖几人吆喝着要赶回家喝娘熬的八宝粥。不由得抬眼看上端坐在龙位上的皇帝北夜灏。这位登基三载的年轻皇帝凤目半眯,似在看着他们,可表情又难得沾染上几分迷离之色。
“四哥,听说绮香阁来了几位胡姬,细腰肥臀,模样消魂臣弟想去沾沾鲜。不知四哥……”说话的是七皇子北夜扬,这位七王爷在皇城中人美誉送‘第一纨绔公子’。可这位爷非但不嫌弃,反而以此为荣。去逛青楼对他来说,可是家常便饭,只是今天这光景提出。
不光是林凤举,刚刚叫嚷着要回家的狄晖和安曦和动作同时一滞,略带不安的眼睛望向龙坐上的凤眸男子。就连一向只对美食和皇帝安全感兴趣,对别的全当空气的夜色,怀里的剑都抱得紧了一分。龙椅上年轻男子听到北夜扬的话。神情未动。只是那一分迷离之色尽收。
一双凤眸阴暗不明的看向自幼便与自己亲近的幼弟。在幼弟脸上终于露出惶恐之色时。微微点头。
“就知道四哥会同意。”北夜扬见自己的提议竟然被自家四哥采纳。很是兴奋。狄晖和林凤举那几个家伙总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生他们的话总让他无法反驳。今天,他终于扬眉吐气一回。要知道自从那个丹夏因通敌之罪被下了天牢。自家皇兄可是许久没对女人表示出兴趣了。
今天他一提,四哥竟然默许……
就在北夜扬雀跃,其余诸人疑惑之时。内侍卫逸快步进殿。脸上带着少见的焦急之色。年轻皇帝侧目。声音清冷的问着“何事?”
“回主子,天牢急报……”天牢两字一出。玉坐之上那人神情似是一沉,等诸人定睛再看之时。那人却好似无所触动般。只轻轻的恩了一声。卫逸见此,心下惶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让玉坐上那人再次像那日般。失了平日的清冷自持。“孟司正奏报。娘娘……丹夏姑娘己经认罪。”
哗啦……
那是龙案上堆积整齐的奏折被内力齐齐震落的声音。诸人只觉得眼前金黄光芒一闪。再观玉坐。早己人去坐空。
“四哥……”北夜扬反应最快,咋呼着追了上去,余上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身黑衣的夜色身子一纵,率先用轻功向天牢跃去。
“卫公公,您哪怕晚报半个时辰也好啊。”狄晖叹息着跟上前去。身后卫逸迎接着来自诸位公子的埋怨眼神,很是委屈。他也不想啊。可关于那位娘娘的事情,他怎么敢隐瞒片刻。
想起丹夏,卫逸不由得想起那些早己发生,却注定让人铭记一辈子的那些事儿……
丹夏是苑国公主。嫁给启瑞帝时年芳二八,不知是该说她命运多羁。还是她天生就是祸水命。她出嫁第一天,敌国来袭,她出嫁第二天,苑皇城被破,她出嫁第三天,苑帝与其后宫妃嫔共计百余人皆亡。
就在天下以为这位‘引狼入室’的苑国公主定会以死殉国之际。不想这位公主竟然不顾世人鄙夷的眼神。跟着那时还是灏王的启瑞帝回到离国。
随后,四王夺嫡之时,她只用一计,便让先帝将那时风头正旺的太子罢黜。二皇子以为终于得到机会。不想一出‘三子遇难,四子相助’的温情戏码,最终让先帝决定将皇位传于灏王。
那之后锦王起事,太子复辟。她以柔弱之姿,一直跟在皇帝身侧……平二王,定天下。
那个女子便像朵稀世幽兰。缓缓绽放其夺目光彩。
就在世人仰望那绝世之姿时,一件惊天大案暴发……
***典狱司大牢分天字间与地字间两种。莫要因为沾个天字,那牢房便精贵了,事实上天字牢房里关押的除了准备挨砍的,便是即将被剐的。反正一句话,只要进了典狱司天字大牢。您就甭想喘着气出去了。
此时,正是华灯初上之时。牢房可没点灯这项待遇。一片昏暗的牢房中。
属于暗夜的霸者,例如老鼠之流趁着暗光,己开始肆虐寻食。
这牢里实在没什么可吃的。老鼠不甘心。便啃起人的皮肉来,要知道老鼠可是典型的杂食动物。有肉吃,哪怕是人肉。它也照样吃的欢快。就在一阵虫鸣鼠叫的热闹声中。
一个女子轻轻的恩声传来。
咋一听,以为她是刚刚酣睡而醒,正在懒懒的抻着懒腰,一只玉般的小手缓缓捂向唇角,堵住那不文雅的哈欠,再闻,又似动情时刻,娇媚女人止不住的浅吟……
可真实情况却是……牢房墙壁污黑的看不清颜色。一堆稻草湿呼呼的长满霉菌。一个女人半靠在墙壁上。出气多入气少。而那声音,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发出的。
丹夏微拧着眉,看着怎么也赶不走的老鼠,不由得淡淡一笑。
这世间不光是人,就连老鼠都势利的很。以前她得宠之时。甭说老鼠,就是鼠毛也看不见半根。这宫中谁都知道她最怕这些带毛的东西。每每碰到,身子都会痒上几天皇帝宠她,那些奴才宫女便很识时务的宫里宫外消灭那些带毛的。尤其以老鼠为最。
那一阵。宫中老鼠几乎绝种。
现在,她身陷囹圄。这老鼠便挟着私怨来找她了。
这叫什么。一报还一报……丹夏胡乱想着,以转移那啄肉噬骨的痛意。
突然间,正啃得欢识的老鼠似乎被什么东西惊到了,吱的一阵乱叫后四散而逃。丹夏一声轻吁,她知道自己早晚得死。可如果被老鼠啃死,是不是死的太窝囊了。
要知道她好歹曾经宠惯后宫。被诸多女人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彼时,毒药天天见。暗箭日日飚……那样强大的火力下,她都没死成,现在如果死在老鼠手中。不知道她那几个心腹手下听到,会不会笑死……
想到曾经与手下经历的那些刀口tian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痛快日子,丹夏真的笑了。
没有她管着,不知道那几个猴崽子是不是又成了野马……
“爱妃自得其乐的本事,真叫朕佩服万分。”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丹夏带笑的唇角一滞,随后再次勾了勾。
他终是来了。
她知道他会来。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样快。她那手印按上还没半个时辰,堂堂的启瑞帝便到了。要知道这里距皇宫就算用轻功,也得一盏茶功夫。何况他接到消息,再赶来。
可见,对她,他还是很上心的。不是吗?
“臣妾也就剩这项本事了。让陛下见笑了。”丹夏轻轻启唇。为了掩饰自己的痛意,出口的话异常缓慢……可这声音听在北夜灏的耳中。却带了抹讽意。
牢房阴暗,北夜灏因来的匆忙,并未提灯。只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半靠在墙边。隐约间觉得她似乎瘦了。
他不敢仔细看她,怕从她的眼中看到她对他的厌恶。
与其那样,他宁愿不看她。
北夜灏微侧着身子。任视线看向牢记角落。鼻端全是牢房特有的腐朽味道。闻着让他几欲做呕。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他深爱的女人,甚至现在还深深在意着的女人。在这里呆了满满三个月了。记得关她进来之日是九月初八,那天是他的生辰……
本是他活了二十几年最高兴的一个生辰。因为他终于平定了离国内乱,终于将离国握于掌中,终于站到了权利巅峰。终于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终于可以护她周全。
可她却给了他一份惊天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