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人不管是真懂了,还是不得不懂了。反正走的时候,都很乖觉。阿碧和林凤举也退下了。丹夏一直静静站在亭边。甚至北夜灏来了,也没见她的表情有什么波动,似乎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那般。北夜灏甚至相信,就算刚才他故意偏私真的把她羁押了。
她的脸上也不会出现惊慌的表情。
好像自从离开了苑国无双。那个喜欢笑的丹夏便被葬送了。留下的这个。有着丹夏的身,却失了丹夏的心。
这种认知让他烦燥。朝堂上明争暗斗,动辄便是身家性命。都没让他心生这种感觉。“丹夏,你不该谢谢本王吗?”
“多谢王爷大公无私。”丹夏很听话。让谢便谢。北夜灏笑,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薄凉。
“大公无私?如果真的大公无私。你此时该身在王府地牢。”
“那王爷还是大公无私吧。丹夏可担不起王爷为丹夏落个徇私枉法的罪名。”
北夜灏的笑更冷了。他以为经过昨夜,丹夏应该明白他的心意了。他不是那种随便把情意挂在嘴边的人。对她的在意,己经失了度。
为她,他那位素来和颜悦色喜欢玩些表面功夫的父皇己经几次冷脸。为她,朝堂上下对他一片非议之音。为她,他破了从不偏帮的例。
进府的每个女人,他都对她们说过。这府上便是她们的战场,最后是胜是败,是生是死。与人无尤。可今天他强硬的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场针对她来的栽赃嫁祸。被他悄无声响的平息。难道,她真的看不出吗?还是。明明看出。却假装看不出。
“丹夏,大皇兄上了折子,说是在破城之日。你帮了‘他’的大忙。做为当朝太子。他理应‘知恩图报’要接你过府好生照顾呢。你觉得如何?”丹夏的神情终于动了动。一丝深藏心底的恐惧经由眼底直射北夜灏的心。北夜灏神情不动,心动拧了拧。
“好。”
最后,却听到丹夏淡淡的应了声好。
这一刻,北夜灏温柔的外衣终于被丹夏淡淡的一个好字打破,露出狰狞的真面目。男人收起笑脸。薄唇微抿。“好?你说好。丹夏。你即便是个冰人。本王的心意表达的还不明白吗?你还要本王如何?当真要本王剖出血淋淋的心。让你看看这心是不是血红的。是不是跳动的。你还能信本王吗?”北夜灏的神情因为话语而带了一丝无力。神情悲恸又苍凉。
丹夏从未看过这样的他。
记忆中的他,是儒雅的,温柔的,浅笑的,淡薄的,即使杀人时。看上去也是无害的。她何曾见过这样失态的北夜灏。丹夏不由得退了一步,这一步,却换来北夜灏一声冷笑。
“丹夏,你避我如蛇蝎。就因为我亡了你苑国。你难道不明白。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如果换成别人。你此时恐怕下场会更凄惨。丹夏,忘记国仇,忘记家恨。问问你的心。你当真。心中没有我吗?丹夏。”失态的北夜灏,甚至忘了自称本王。此时,他是一个失意的男人。他自认智谋无双,可以洞敌以先机。可以在逆境中勇往直前。只要他想要便能得到。
可姬丹夏,却让他看不透。她在意他,不在意他。如果在意,为何开口应是。如果不在意。那曾经的笑,曾经的不离不弃……
丹夏咬着唇。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看向北夜灏。她懂,她怎会不懂。王朝更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苑国一夕便亡了原因很多。北夜灏的算计固然占一部分。苑国自己的原因恐怕占了七成。如果苑国内部没出问题。泱泱立朝数百年的大国。怎么会斗转间支离破碎。
她只是恨他为何对苑帝见死不救。恨他的欺骗,他的利用。他们的感情,从初时便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这样一份感情。她要如何接受,如何应对?
谁能教教她?
“第一次见面。你罩着银面,我以为你是个书呆子,只会做画。第二次见面。在花满楼,你一身紫衣。置身花间。而我傻傻的给你当了解药。这些我都可以不怪你,你有你的立场。我只恨你。为何见我父葬身火海而不让我多看一眼?”苑帝是这世间唯一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眼见他被大火吞噬。别说救,她连多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他做了这一切,又有什么立场让她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让她继续很傻很天真的做他的丹夏他的女人。丹夏的指控像刀,一下插进北夜灏的心尖。
男人身子僵了僵。随后苦笑。
“原来你最恨的竟是这个。丹夏,当时你失魂落魄。没有看到大皇兄,二皇兄都在远处观望。那时候我若马上按你的意思扑火救人。定然被他们诟病随意安个徇私的罪名。你父皇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若想你活,他必须死。那火是他自己放的。火燃前,还用了霹雳弹。你应该知道。那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那样的惨烈下,你父皇定无活路。救与不救,没什么不同。
可你不同。我要护你。便只能第一时间带你离开。随后把你软禁在寝宫。只有那样,大皇兄和二皇兄才没有可趁之机。
可你个傻女人,竟然私自出了寝宫。又恰巧遇到北夜涵。那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丹夏,我不是多情的人。可对你……”北夜灏没有继续说,可最后那丹夏两个字,却似含在口中,余音缭绕,丹夏动了。
在北夜灏期盼的眼神中。
缓缓的靠进男人怀里。随后伸出双臂,拥紧。北夜灏一喜。下一刻,丹夏柔柔的带着微恸的声音便在他怀里闷声响起。
“北夜灏——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