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太多的雾气阻挠，但阴暗的天空下，能见度并不高。
即便登上船只的最高点，极力远眺，能看到两到三海里外的地方已经很不容易了。
奥尔德里奇善于打仗没错，可他不是超人，没有非人的视力，但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确实远超常人。
他能看到最远的地方，海面一片平静，静的让人发慌。
正是这样诡异的安静，令他产生了很不好的感觉。
他的心在打鼓，浑身的汗毛都在颤抖。
不对劲，不对劲，他嘴里碎碎念着。
忽然，一根细长如定海神针一般的木棍从海天相接处缓缓升起。
渐渐地，木棍有了横杆，三角帆露了出来，紧接着是巨大主帆一点点，一点点的进入视线。
是船！不止一艘，两艘、三艘、四艘，好多艘船。
“敌袭~敌袭~”奥尔德里奇撕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喊道。
“敌袭~敌袭~”他的声音传遍全船，所有水兵都在无聊中惊醒，身体本能的冲向自己岗位。
侯爵号上下忙而不乱，这就是正规军队的实力，千百次的训练，养成了机器人一般的肌肉记忆。
不用上级吩咐，他们自己就知道该干什么。
奥尔德里奇死死盯着前方，越来越多的战舰如蚂蚁炸窝一般从海平面下涌现出来。
那股该死的压迫感令他后脊骨发凉，但并未失去理智。
“命令：东北编队前出迎敌！”
“东北编队前出迎敌~”
咚咚咚，战鼓敲响，密集而有节奏的鼓点，既能鼓舞士气，还能传递信息。
用声音来传递信息？不得不说，侯爵舰队一而再再而三的刷新人们的意料，可惜，林加德还不知道。
他稳稳的坐在指挥椅上，耳边是各种报告的声音。
“报告~敌方派出先头战舰冲出编队，共三艘！”
林加德直接喊：
“西瑞！”
天知道他的声音有多大，位于船艏主炮旁的西瑞竟然听到了：
“看我的吧~”
三门36磅重炮，别说放在海上，就算放在陆地，那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巨型杀器。
换成别的炮手恐怕还需要几炮校准弹道和参数，但西瑞不需要，他的眼睛就是尺，跟他娘雷达一样，最多一炮便能完成精准较位，要是运气好，一炮就能命中目标。
西瑞接连报出参数，为他专门配置的手下快速完成调教：
“准备完毕~”
“报告距离~”
“2200码~”
西瑞果断下令：“炮口再高一度~”
“是~炮口再高一度~”
哐啷~哐啷，重炮调整诸元时发出的声音，有种在招魂的魔力。
“距离~”
“2100码~”
“准备…”西瑞拉着长音，绿色的瞳孔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对方冲在最前面哪艘船。
“2050码~”
“三~”
“2030码~”
“二~”
全船上下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在等着西瑞的发挥。
他犹如神灵一般的火炮技术，令人心驰神往，那是艺术般的造诣，光靠学，一辈子都学不会。
“2010码~”
“一~”西瑞的瞳孔猛然一缩，吼道：“开炮！！！”
“开炮！！！”
“轰~”
三位炮手的动作整齐划一，导致三声炮响融为一体，如一记闷雷凌空炸响。
三门重炮齐发，饶是以黑珍珠号的吨位，都难免遭受后坐力的困扰。
只见船艏猛地一沉，就像你在水池里玩纸船，突然身处一根手指压在船艏上，来了次紧急刹停，顿挫之势肉眼可见。
但风力很快凭借自己的力量，将船身摆正，重回正规。
一道美丽的白色烟障在船艏前面形成，就好像战斗机进行超音速飞行时，突破音障的景象。
只是苦了船上的人，这一次猛烈的顿挫，差点把他们隔夜饭晃出来。
高速飞行的炮弹被火光包围，带着刺耳的呼哨声划破长空。
炙热的火焰燃烧空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三枚实心炮弹，带着全舰队水兵的期望冲向天空，当重力重新接管世界，它们开始下落，带着无尽‘怒火’奔向目标。
此时，正位于主甲板的掌帆兵目光呆滞，整个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定在原地。
他不是没听到开炮声，他听到了，但没当回事，甚至嗤之以鼻，在高速行进中开炮，试图攻击一艘同样在高速移动中的目标，想要命中无异于痴人说梦。
对方的指挥官脑子进水了吗？这种炮击除了浪费弹药简直毫无意义。
然而，当那精确无比的弹道划破长空时，他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打不中？那天空那朝自己飞来的火球是什么？
重炮的威势不是人力能够抵挡的，说来话长，实际上才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生命的火球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
跑是来不及了，更没来得及后悔，这名掌帆兵为自己无知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高速落下的炮弹，直接砸断了他一条手臂，并在几乎同时用一种可怕的方式撕开了他的肚子，留下一个可怕的巨大血窟窿，直接砸进了身后的甲板中。
“轰隆~”一声，火光冲天，剧烈爆炸烧尽了周遭空气，那瞬间产生的极高温，将那里划为生命禁区。
可怜的掌帆兵，到死都没明白，那宛如天雷一般的炮弹，究竟是怎么落下来的，为什么会如此精准？
三枚炮弹，一枚正中目标，另外两枚擦着船舷落入水中，其中一枚运气不错，砸断了一只浆。
浆把在船舱内，翘起一名浆手，凌空飞起，他的脑袋撞在上层甲板，来了次硬碰硬。
脑袋碎了，甲板也碎了，还有满地的红白混合物。
尖叫声，吼叫声充斥着全船，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在爆炸之后以最快速度爬起来收尾。
两名水兵抓着掌帆兵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扔进海中，不是他们残忍，是这位根本活不下来。
扔进海里，早死早超生！
其实掌帆兵在落水之前，还真就没死，他强烈的求知欲想要弄明白对方是如何发射这一炮的。
这就导致他的大脑在宕机之前无比活跃，也为他留下了最后的喘息时间。
只是他的战友们没给他想出人生中最后一个答案的机会，便匆忙处理了他。
甚至连为他悲痛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在忙着救火呢。